王室传说
之六 为君之故
“所以，你相信了？”仙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谢谢，枫，真的，谢谢。”
“嗯，相信，”流川一本正经的点头，一本正经得令人有些起疑的样子，“是你说的，心不会撒谎，所以相信你的心。”
“嗯？”这么合作？不会吧，又耍什么花样了？
“我也相信我的心，”流川收回手，放在自己胸前，认认真真，煞有介事的样子，“嗯，我的心告诉我，是你的心想错了，我没有喜欢你。”
“呃？！”仙道仔仔细细的看着流川。
流川已经恢复了平时惯有的面无表情的样子，而心里早已笑到内伤，哼，虽然说自己可能，只是可能而已啊，有那么一点点，也只有一点点嘛，喜欢这个笑笑的白痴，可是，才不要那么轻易的就被他知道，而且，最讨厌他的表情了，好象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偏不要！（枫枫啊，怪不得你一直以来就扮这副101号表情，原来，原来如此啊）
“你的，心里话？”仙道皱眉，眼在流川的脸上巡视着，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呵呵，流川先生没说错啊，果真是爱闹别扭的小孩，可是呢，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的眼睛会出卖他一切的心思吗？
“不错。”他在皱眉呐，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骗到他了呢，可是，骗到他之后又该如何呢？总之，先骗了再说，至少要选一个他绝对料不到的时机，由自己来告诉他，自己是有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原来如此。”仙道微微一笑，凑得更近了些。
“……”咦？和预料中的不一样啊，他，为什么笑呢？难道是受刺激过度了吗？可是，也不象啊。平心而论，这个白痴笑的样子很好看啊，嗯，有一点迷人的，还有一点危险，危险？为什么会觉得危险？总之，离他远些应该没错的。
没料想，流川会逃的，仙道凑了个空，刚要移过去抓他。
“两位，打扰了呀！”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众人终于赶到，开口的是彩子。
仙道身形略滞了一下，只能笑笑的侧过身，打招呼，“来了呀，各位。”
“是啊，来得正巧吧，”彩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仙道，随即转向流川，“小师弟，我知道你的轻功一流，可是，拜托你照顾一下你家三哥，他只是个读书人，不会半点武功的啊，有必要跑得那么急吗？还是，真的不想和我们一起而已。”
眼光余角扫向流川，冷冷的，静静的，任彩子这样的训斥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可是自己还是轻易就见到他眼中溢的满满的笑意，得意的笑，心里真有些冲动，不想管眼前的这群人了，先同他算了刚才的帐再说。
“王爷，可以赶路了吧。”越野站在仙道跟前，却正好挡住了仙道扫向流川的那一眼。
“呃，好啊。”越野的神色有些担心，有些怀疑，还有些，不满，仙道明白原因，作为流川的家人，越野的反应极正常的，不过，这些迟早要来，那么，就先趁便和越野一谈，也未尝不可。就算不能让越野成为助力，至少应该可以先减少一个阻力。
“正巧有事欲与越野君一谈，”仙道对着越野一笑，“边走边说？”
“是，”越野有些吃惊，但仍是恭谨行礼，“王爷请。”
“小师弟，”彩子仍是不依不饶，“怎样？一起走，还是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轻功啊？”
“彩子，狐狸的轻功很好吗？”樱木满脸不屑，“和本天才相比，还不是差了一大截了！”
“哼，白痴。”耸耸肩，流川转身走人。
“不服吗？来比一下啊！”虽然声音不大，樱木还是极敏锐的听到了，一下跳到流川眼前叫嚷着。
这次连白痴两字都懒得说，流川直接地绕了开去，眼中所看的，是仙道与越野的背影，心中所想的，是他们究竟在谈论些什么。
“……”樱木对着流川这样的漠视，居然也就无言，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流川，挠了挠头，走到彩子的身边问道，“彩子，那个狐狸有些不对头啊。”
“对啊。”
“樱木说的没错。”
“彩子姐，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齐声附和的是木暮和宫城，还有晴子。
“……”彩子一时哑然，终于想起什么似的，“不对？你们才不对呢，还不走么？”
一行人各自怀着心思，古古怪怪的赶着路。
“喂，我饿了！”樱木一下叫了出来，惊醒了众人。
“哎呀，正午了呢，我们好象赶太多路，错过店家了。”木暮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副刚清醒的样子。
“我常走这条路的，前面的林子里有水，可以稍稍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再走。”越野不知何时已经与流川并肩走着。
“我来往京城和清泠也是一直如此的，官道上很平静，不会有问题的。”仙道也缓缓踱到流川身旁站着。
流川皱着眉，抬头看了看越野和仙道，独自往林中走去。
“小枫！”越野轻喊一声。
“我去找他。”
“王爷，你说的我都听了，”越野拉了一下正要去追流川的仙道，“只是我不明白这是对的还是错的；我要说的，也都已经向小枫说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总之，草民是选择相信了王爷，希望王爷不要让草民失望才好。”
虽然违礼，虽然逾距，可是，越野还是说了出来。
“越野君的眼光，很准。”不再多说，仙道急急地朝着流川去的方向追去。
“越野公子，”彩子质询的看着越野。
“小枫，大了。”越野有些涩涩地说，心里想着刚才自己在问流川时的情景，想着流川问他，为什么不能喜欢男人，想着流川说“只要是喜欢，不管是谁”时脸上的神情。
林中溪边，仙道找到流川时，流川正靠在树上，望着溪中的波光，林间斑斑点点的阳光，洒落在流川的身上，出奇的美。
“想什么？”走到流川的面前，轻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着。
“不知道，”看着仙道，“你认为，我该想什么？”
“难倒我了，”仙道笑了，爱怜，纵容，呵护，所有这些感觉，都化作这一笑。“是在，想我吗？”
“……”真白痴，说出这样的话来，流川看着仙道，看着仙道的笑，不知为什么很安心，正烦着的事，一下就烟消云散似的，“算是吧。”
“算是？”仙道仍是这样的笑着，“我该觉得欣慰吗？”
“仙道……”流川低语，如负重释一样的舒了口气，“你笑起来，很好看。”
“哦？”笑意更深了些，“那么，喜欢么？”
“……”喜欢？流川一下又想了起来，不想要这样顺着仙道的意思说喜欢，可是，心里真的是很喜欢啊。选择沉默，却仍是贪看着仙道的温柔的笑。
“枫，真是固执啊。”仙道轻叹，可是笑意却继续加深。
“嗯？”固执？说自己么？本来是想和他吵的，可是，难得看着他的笑，心情那么好，所以呢，就先算了，待会儿再说。
“枫，告诉我，”仙道在流川的唇边吐气似的轻问，“书，好吃吗？”
“啊？”正是满眼看着，满脑想着仙道的笑，未曾料到仙道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流川有些迟钝的，呆呆的看着仙道，张嘴轻喊了一声。（枫枫，快醒醒，狼来了呀）
仙道的唇毫不客气地再次覆上流川的唇，狂野而激情。
不知，过了多久。
“两位，打扰了呀。”彩子在一天内对同样的两个人第二次说出这句话来。
仙道仍是置若罔闻一般，咨意吻了个够，才将唇移到流川的耳边，轻轻说道，“这个，只是对你刚才的不诚实略施薄惩。”随即意态潇洒的抬头，对着正瞠目结舌环在四周的人微微一笑，“有事么，各位？”
之七
来打扰了他们的，是彩子和木暮。
木暮迟疑着，诺诺的说了句“对不起”后，便呆在当地，心里只在奇怪着，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而彩子，简直就不敢相信，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人，做了这样的事，被人撞见，居然还能和没事人一样，到是自己不知怎么回事，真的就有一种打扰了他们的感觉，这，这，这，莫名其妙呀。
在仙道旭和温文的笑中，无法答言，一向强势不让须眉的彩子，第一次有种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应变的感觉，恼怒着自己的无用，彩子看向流川。却见到流川，脸色微红，那样子，居然是有些我见犹怜的，却在感觉到彩子的目光后，恢复了平时的冷漠，而那回望彩子的眼神，有些许的理亏，和些许的倔强。
彩子忽然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呆小孩，到底在做什么啊，他自己到底明不明白，那个仙道对他做了些什么啊。所有的心绪，对自己的恼怒，对流川的恼怒，只想要发作出来，彩子抽出腰间的大扇子，有些神色不善的走向流川。
“安西小姐，请不要。”
举在半空要落在流川头上的扇子被人阻住了，那种闲闲的语调声，一听就知道是仙道，彩子蓄足了生气的表情，准备抬头狠瞪他一眼的，却看到了笑笑的仙道眼中的那丝认真、严肃，还有，警告。
警告？警告什么？流川就已经是你的了吗？我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姐就不能教训了吗？彩子的心里更是火大，可是，不知为什么，就这样被他拦下了，扇子轻轻的收回。
仙道刚想开口说话，却见流川直直的走到彩子跟前，低着头。
“请师姐责罚！”不急不缓，无半点起伏的声音，而仙道却明显感到流川眼角余光正对着自己，分明是嫌自己多管闲事的意思。
彩子怔了一下，突然感觉有些好笑，这两个还真是一对活宝呢，自己也好笑，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自己何苦插在当中瞎起劲呢，可是，心里的气还没消，只看了一眼流川，“责罚？我怕是不敢了，也，没这个资格了吧，只是来提醒流川少爷和仙道王爷，是否略用些干粮，大伙儿就可以上路了？”
“多谢安西小姐。”仙道对着彩子略一拱手，听得出语气虽带嘲讽，可是全然没有恶意，纵然不能说接受，至少，已经并不排拆自己了，也不是一个寻常女子呢。
“王爷客气了。”再要尖刻下去，自己都觉得自己没风度啊。
彩子摇摇头，心里对着自己叹了口气，招呼了木暮，转身要走，却见流川默不作声，在旁边跟着，抬头又看一眼仙道，却见他耸耸肩，作无辜样的笑笑，并不阻拦。自己还真是烦啊，他们都不急了，自己又在这里瞎着什么急，流川要跟着，由他去吧，仙道都不说什么，自己又何必觉得奇怪啊，彩子这样想着，却忽略了，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将仙道与流川划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一天半平静无事，仙道并没有去刻意的招惹流川，而流川则一向是沉默的，只除了沿途与樱木的小打小闹，就这样，来到了京城，流川相府。
府里原来就知道三公子要带些朋友回来，所以也就一切收拾妥当，没想到的，只是前阵子刚离开的仙道王爷，居然又跟他们一起来了，而且，还说是要小住些时日。不过终究是相府，况且仙道又是常来的客人，所以虽然意外，但该准备的，还是很快便准备好了。
为客人接风的晚宴，流川晔极客气的说，晚间有事与王爷相商，请仙道晚餐后，去书房一叙，仙道只是淡淡的一笑，点头应承。彩子有意无意的向越野坐的地方扫了一眼，越野则是有些惊讶的样子，看了看仙流二人，席间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注意，自顾自的宣暄，流川仍是静默不语的吃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低垂着，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吃着饭便又睡过去了。
餐后，仙道被流川晔请进书房，流川家的长子流川榛带着客人游园闲逛，只是没人注意到，流川枫，不见了，没跟着客人一起，也并没有如往常样的，极早回房睡觉。
书房内。
“王爷，”流川晔直视着仙道，“老臣只想知道，王爷与犬子，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互相倾心罢了。”仙道略顿一顿，“应该也算是极平常之事吧。”
“确实平常，”流川晔居然也笑了，仍是直视着仙道，“只是，你们都是男儿。”
“流川先生以为，这，便不平常吗？”迎着流川晔的目光，仙道仍是轻松自若的样子。
“诚然，”流川晔轻叹一声，“这，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对一个竭力抵阻朝廷赐婚，却又冒大不韪娶了一个青楼女子的人来说，这的确也算平常啊。”
“……”仙道不语，毕竟这样的事，已超出所谓世俗标准太多，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接受，就算是如流川晔这般豁达随性之人，也要有诸多考虑啊。
“王爷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流川晔苦笑一声，“请问王爷，能给小儿些什么？又想让小儿背负些什么？”
“只此一人可以给枫的，”仙道挑眉，朗然说道，“而我，会背负一切！”
流川晔看着仙道，忽然放声大笑，“好啊，只是，不知道小儿是不是会要王爷！”
“这个嘛，”仙道一笑，自信得有些狂妄的样子，“一定会要！”
“是吗？”流川晔摇头，“未必啊，尤其是，未必要你去背负什么，小儿的脾气……”
“这样的话，是我与枫之间的事了，”仙道微一沉吟，感觉屋顶上似是有夜行人，唇边忽尔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来，“时候不早呢，我想去睡了，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没什么了，请便，”流川晔忽然语重心长的加了一句，“王爷自己保重吧，老臣已经开始同情王爷了。”
“谢流川先生了，”仙道走到门口，刚要出去，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先生怎样看出来的，我不认为越野君会来告诉先生。”
“直觉而已，纯粹只是觉得王爷与小儿之间眼光交会牵扯不清啊。”流川晔在心里想着，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人，虽然，只是瞬间而已，但是怎能瞒过父亲的眼睛。
“原来如此。”仙道一笑离去。
出了书房，仙道沿着回廊缓缓走开，看些月色，想些心事，听着园中传来樱木的大嗓门，似乎其他的客人，兴致正高。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却不马上进去，只是望着那扇门，眼中，有层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缓缓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毫不意外的看着屋里人的惊讶的瞪着自己。
“枫，”仙道轻笑一声，“为什么要去偷听？担心么？所以才去？那么，枫，又担心什么？”
“……”流川死死的瞪着这个不速之客，心里盘算着，他，怎么会知道，那自己，要不要承认啊，承认的话，起不是没面子透顶，每次都让这个白痴占上风一样，不承认，好象，混不过去啊。
“屋顶上的人，是你吧。”走近些，脸上的笑容有些戏谑的样子，“我的感觉应该是没错的，对枫的感觉，不会有错。”
“呆在屋顶上，赏月而已，你少自以为是！”啧，这种话，摆明气势上就输了一层了，真讨厌，每次都被仙道逼成这样，好象自己很任性，很无聊似的，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自己真的是无聊，干嘛神差鬼使似的要去听父亲和他谈些什么，真是自找的。
“敢做敢当哦。”的确又是用了好多次的激将法，可是，这招是万试万灵的。
“听到了又如何？”血往上冲，知道自己大概是脸红了，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仍不示弱的瞪着仙道，真是气死了，那家伙，凭什么还这样无所谓，象没事一样。
“不如何，”仙道仍是戏谑的看着流川笑，“今夜的月色真的不错，再去屋顶赏月吧。”
“不要，”哇咧，平常此时早就睡了，哪会和这种无聊人士瞎扯，居然还要上屋顶赏月，才不要陪他一起耍白痴，“要去自己去。”
“可是，”仙道极认真的看着流川，“我想你陪我。”
“……”做好了所有的防备，想好了不管仙道怎样的耍痞，怎样的劝说都不去理会，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拒绝他这样简单的凝视，简单的话语，“嗯。”
“枫，”执起流川的手，在唇边轻轻擦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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