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秋云
之三
秋，是那样云淡着的时节，是那样清爽着的天气，不然，也不会有秋高气爽的话，可是，仙道在出汗，坐在流川对面的那张石凳子上，看着流川的目光根本就如不经意似的，越过挡在眼前的自己，对着那片竹林。
自打说了那个谢字坐下后，流川就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就是仙道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闲聊着，终于在用完了仙道腹中所有雅致的、闲适的、有趣的、无聊的话题之后，归于沉静，令仙道不甘的沉静。
“呃，用茶？”石桌上的茶具一应俱全，自己从彩的屋里拿了出来，为的，就是等这个人。
“好。”仍是淡然可有可无的语气，可那目光却从竹林那头收了回来，落在仙道身上，似笑非笑的样，微微点头。
仙道似是些有惊着了，连忙垂了头，借着点那小茶炉子的机会避开了那对眼，那对，自己一直等着的眼，心里不是不气的，气着自己的拙。一直就等着那人在意自己，可是，真在那人的眼里见着自己了，居然会心慌无措，然后躲开，根本就不象平素里的自己了，深吸一口气，赌气似的再抬起头来，却见，那人依然是望着自己，“看什么？”仙道挑眉，强稳着自己的心绪，看似调笑的问，可心，是真真切切紧张着的。
“看你。”流川答应着，口气与说那个“好”字时没什么两样，顿了一顿，又开口了，“我来。”
“呃？”
“我来煮茶。”说完，也不理仙道是不是应承，便伸手过去，接了仙道手上的东西摆弄起来。
仙道有些呆，只为着适才流川接东西过去的时候，手指的指腹擦过了自己的手背，这也到罢了，奇怪的是自己，只这样轻微的触着了，居然就在那一瞬间，想要他，就在那一刻要了他，幸而是极快就醒了过来，不然，不知会如何了，仙道摇摇头，自嘲似的朝着自己苦笑，可没料想，略有些回复的神智却在清明了仅半刻之后，再度被对面那人牵着走了。
茶道，与高官显贵来说，一向是要紧东西，能衬出一人的雅俗来，仙道自幼是官宦家长大的，见得多了，也是爹官场上那些同僚，那些人，谁都为了风雅二字去学些茶道，其中也有些是的确出众的，仙道也曾见过那些个世面，可是任谁，都不能和现如今眼前的这个人比去，若能有话描述的，也只能说是，品着那样的茶道姿态，便够回味终生的了（Y：我是不懂茶道的，汗）。
“请。”
“谢了。”仙道接过流川递来的茶，细品了一口，“你知不知道，其实，这茶也能醉人的。”
“醉……”流川并不回答，只是轻声重复那醉字，啜着杯中的茶，目光仍是落在那片竹林，心里，从未有过的烦琐了起来。不太明白自己怎会这样的，或者说是有些明白，可自己还是觉得模糊的紧。茶道是娘教给自己的，娘和爹在世时，一直就是娘这样弄着给爹的，可是，自己从来就没给任何人弄过，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要喝茶了，也是随随意意的冲出一大壶来，用娘的话来讲，这就叫做牛饮了，可今儿，却有这样的心思为着仙道摆弄那些。再有就是适才接东西时，去碰了他了，知道自己存着心这样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存着那样的心，难道只是为了那样的暖，让自己觉着舒服么？还是，想要再离着他近些，再近些，最好，是能一直厮守着，查觉到自己这样的念头，流川忍不住轻轻蹙眉，晃了晃头。
“那林子里有些什么，让你这样的看着？”不甘愿流川老是看着那竹林，象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儿似的，仙道站起身，走到流川身后，两手环过来撑着石桌，将流川圈了起来，悄声的问着。离怀中人这样子的近，轻易便能嗅着流川身上味道，有些，让人把持不住的味道，不自禁的又将头低了些，更凑近了流川的后颈。
默然，那林子里，什么都没有，自己透过那林子，所能见的，一直就只是过去的事儿，流川不知该怎样说，不知该不该说。毕竟和仙道是昨儿个才认识的，该算是个陌生人，那档子奇奇怪怪、甜甜蜜蜜又凄凄惨惨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说的好，免得把仙道吓得扭头就走，况且正是品着呆在仙道怀里的暖意，不想，就这样疏离了，又只剩下自己一个。寂寞惯了的人，一旦不寂寞了，就不想过回以前的那些日子，做回以前的那个自己。
那种样子的沉默，在仙道的心里感觉出来，就是拒绝，温和却冷淡的拒绝，原也就是，那人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身份，再有，自昨晚上相识到现在，一直就是自己一个在那儿傻乎乎的盼着、等着，现下又苦苦的守着，他却只当没事儿一样，可见他的心里是没自己的，那自己这又是何苦呢。
仙道是骄傲的，一直以他自己的方式骄傲，凡事随性，不强求的，不管对着谁，不论什么事儿，一直就云淡风清的样儿，说好听那叫随和，说狠了，那就叫寡情，没心没肺的，第一次这样较起劲儿，认起真来，就被人这样的拒绝了，大概算是遭了报应吧，仙道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就想努力的压住自己依恋着流川的心，抽回手来，站自己该站的地方去，没料想，才刚转着这念头，手还纹丝儿没动的时候，便被流川按住了。
“别走，陪我。”纵然仙道没有动作，纵然没回头看仙道的表情，但流川还是敏锐的觉出的仙道的心思在变，因为原先圈着自己的那柔柔暖暖的气息，开始变的有些不稳、有些受伤、有些冷。情急之下，流川的声音显得低低哑哑的，不似一惯的清凉冷洌，两手分开，按在仙道的左右手上。
仙道有些讶异，只是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才想着要抽离的心只为了流川想留住自己的那双手，便又轻易沦陷了下去。将手从流川的手下抽出来，反按住流川的双手，额头在流川的后脑轻轻一抵，“我不会走，一直这样陪你，可好？”
“好。”流川低喟，随意的一仰头，全身放松的往后靠向仙道怀中，却正巧将自己的额送到仙道的唇边，任仙道恣意地将唇在额上轻轻摩娑，亲吻。
“仙道，”迷恋着那样温温存存的感觉，又有些疑心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好运，“真的可以这样一直么？”没得到任何回答，自己想听的或不想听的回答，只感觉仙道的唇一路轻巧而迅速的滑下，覆上了自己的唇，舌探入自己的齿间，灵动的轻舞着，温柔的给出他的，吮吸着自己的，而流川似是也籍着唇的碰触，舌尖的纠缠，感到仙道心中所说的，“可以，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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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四周的景致有些模模糊糊起来，屋里的彩子终究算是补回了失眠的一夜，刚醒来，便想起白天那个痴痴呆呆的仙道，有些不放心了起来，就只略略梳洗一下，便急急开出门去，却见那两个，一个半弯着腰，自后边儿围着那人，另一个半倾着身，靠着身后的那人，自己竟然不惊讶，只是觉着好笑，原是担心着仙道的，却没曾想，那两个居然已经好成这样子了，还真是挺合衬的，只是也不知是两人如此这般的搂着抱着有多久了，难道都不觉得难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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