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秋云
之四
华灯初上，仙道正在花厅闲闲的站了，任由爹在自己面前训斥，脸上的神情，哪怕是连下人都能看了出来，那叫做神思恍惚，可惜仙道廉正是在气头儿上，虽说有些奇怪着怎地没听见那逆子油嘴滑舌的辩驳，却也是半点都没留意的。
仙道总没听见爹说了些什么，心里只想着将流川拥在怀中那样的闲适，那样的温情，真是的，居然这么快就过了一日，自己竟也不知不觉的，连后来彩出来，对着自己说话，自己都不知道，怀中的那人也是没听见，还是被彩发了脾气，拿着扇子砸下来，才清醒过来。仙道觉着有些好笑起来，自己也该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几时这样迷糊过的，也就是为了那人，才成了现在这样子，全是那人害的，赶明儿见了他，定得叫他好好的赔自己些什么，想着这些个，脸上的笑意，又有些加深。
仙道彰的兄长仙道铭在旁边看了许久了，眼见着自己的弟弟越来越不成样的神游太虚起来，爹现在是还没留意着，待会儿若是看清楚彰的神情，岂非又是一顿好骂，那这月里，一家就别得安生了，弟弟也真是的，往常也不这么样的，今儿是怎么了，不管如何，兄弟自小到大都是亲密的，得帮一下才是。想着，就往仙道彰的跟前一站，正挡着父亲看向彰的目光，“爹，您也消消气儿，彰都不说话，想是知道自己错了，何况天也到了这般时候，彰想是还没用饭呢，爹就打发了他下去吧。”
仙道廉也正是训得有些倦了，心里的气儿也平了大半，听着长子说的话也都在理，便一挥手，“逆子，你若有你哥哥万分之一的体恤人意，我也不必为你操这样的心！下去吧！”
得了父亲这样的特赦，仙道铭忙忙的拖着彰就下去了，行至彰的卧房，仙道铭随手将门一带，在彰的肩上轻拍了一下，“你这是干嘛呢，也给我醒醒吧，才就好险，亏得爹是没得着空留心看你，我便拖了你出来，不然，这个月你就听着爹一直唠叨你吧。你平素里也不这样的，说吧，昨儿是碰见什么人了，竟然夜不归宿起来，今儿又弄得这样迷迷糊糊的就回家。”
“呵呵，毕竟是自小一处长大的，哥还真是了解我。”神智既是恢复了，向来练达的彰心里清楚的紧，有些话，纵然是亲如兄长的，都不能说，至少，现在是未到时候说。
“连我都不愿告诉，那事儿可非同一般了，我只管等着，终有一天，你得告诉了我。”
“到那时再说吧。”淡然一笑，含着要兄长出去的意思，仙道铭岂是不懂的，也只能摇摇头，由着彰的意思，留他一人在房里。
终究是清静了，这样安静的屋子，又是只得自己一个在，可以没人打扰、认认真真的想他了，要等得一晚才能再见着他，那这一晚的时间，可得用来好好的想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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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将手中端的饭菜往石桌上一搁，“想你也没吃过东西吧，我去弄了些来，粗淡得紧，略点些饥吧。”
“谢。”仙道是走了一会儿了，可是，那些个温存的触觉一直都没散去，想着只一天而已，就和那该说是陌生的人这样的亲密起来，可是，这亲密，是真的么，这样的暖意，自己能保住多久，而那些个外人听来都奇奇怪怪的事儿，爹娘的、自己的，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呢，想的有些怨了，就开始恨着自己，恨着自己，是别人口中的妖孽。这样的身份，爹娘给的，自己从没恨过，是自己的命，况且在自己原先看来，这也算是不差的命，别人说些什么，说自己的，说娘的，这后宫里的闲言碎语也多的是，自己从来就不曾在意过，一些在意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无聊罢了，可眼下，自己竟也为了这个在意到这般田地，想是为了仙道才去在意那事儿的，这样的婆妈，真正是让自己都讨厌了。
“不可口么？”彩子见着流川夹着菜，半天不往嘴里送，突然间觉得，那人不是一直以来那样难以亲近的样儿，也只是个会怨、会愁、会发愣、要人疼的人，心里烦着自己多事儿，可是那话，就是不自主从嘴里倒了出来，“你和仙道两个，实在是相衬得紧。要知道，这辈子你也未必能找着和自己这样衬的人，象我似的，做着这个行当，见的人也不在少数了，可是哪儿就能找出个自己看着顺眼，他看着自己也顺眼的良人来，所以，既是老天帮忙的让你们见着了，就该自己好好的珍惜着才行。再有啊，别空犯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值得这样的费心？别日后想起来，只觉得今日自己是空发一顿傻而已。”
“我走了。”静静听着彩子说话，却不甚搭调的冒出这样一句出来，随后也就是起身，飘然离去，走的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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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街上就那样御风而行，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宫里，沿途不断听着有人惊叫“见鬼了呀”，心里就会有丝恶作剧似的高兴，进了宫里更是变本加厉的离地半尺，疾速往前冲着，根本就是不挑地方。反正这宫里大多是在传着自己是个妖了，任谁见了自己都有些战战兢兢，比见皇上还克己着些，象是自己真能吃了他们似的，哼，也不掂量一下，退一万步来说，就那些个粗鄙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真吃人的，也不会挑他们来吃。这样来说，也不知仙道的肉咬着会是怎样的，有机会到要咬他一口，想到这个，心情竟好起来，在空中一停，脚踏实地站定了，往自己的寝宫行去。
“枫，你才回来？”寝宫外候着的，依然是皇，“你今儿没去早朝，是一大早就出去的么？”一日没瞧见，枫还是那样子的让人心折，可是，又有哪里是变了的，枫变得，有些不一样，有些象个食着人间烟火的人了。
如往常一般的不理不睬，只因心情还算不错，更是连一声冷哼都懒得赐下去，径直走进寝宫，只扔着那九五之尊，站在宫外。
皇苦苦的一笑，这是自找的，毕竟曾对人家两母子做了那些个过分的事儿，可是，却又不争气的念着他，恋着他，偏是他将自己看待的这般不屑。
“皇上，太后有旨，请移驾皇上养怡殿。”
“知道了，你且退下。”母后召见的话，料定是没什么好的，不过，也只需好生应对着也就行了，真让自己操着心的，是这寝宫里的人，又抬眼望了望寝宫，不期然，令自己猜疑了整夜整日的那点灯火，又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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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有枫叶落你身上了，哎，别拍了呀，看着挺舒服的。”仙道一面说，一面急急的捡起那片叶子来，又重新搁到流川的衣襟上。
“烦人，有什么舒服的。”流川微一皱眉，似是有些不耐的样儿，可终究是没再去抖落那片红叶，任它就这样躺在自己衣服上。
彩子在不远处轻摇着扇子，笑吟吟的看着那两个，都拿她这儿当什么了，每天都来，算来也有个十几天了，害她有时候没地方去，只能跑去采薇楼招呼客人，连鸨儿都在奇怪自己怎么转了性了。天，又在那儿执手相看了，唉，自己也算是知情识趣的，还是快些走了吧。
“流川，明儿就是中秋了，你，可会来这儿和我一起过？”
“中秋么？又是十五了呀。”曾心烦过的那件事儿，就到了眼前了，流川闭了眼，暗自沉吟着。
“枫，你非得来陪我不可，”伸手将眼前那人一把揽入怀中，“我是拼着被爹说的，也不在家过中秋，明儿，我一早就在这儿等你，不管你几时来，我都等你。”
“我来，然后……”稍推开些仙道，对着他的眼，下了决定了，“我得带你去一个地方，告诉你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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