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阶前


22

多少文人墨客的江南。多少才子佳人的江南。杨柳白堤,埋着小小艳骨。断桥之上,隐有素贞遗香。
雨晴烟晚,绿水新池满。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轻烟丝雨,正是江南。
流川将去的,江南。
一袭素衣,一匹白马,流川在全县的泪眼中,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走了。”樱木望着流川离去的方向,低低的对身边的洋平说。
“恩。”洋平看着樱木,心中低叹,却没有说出来。这样,也许更好吧?在樱木还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情之前,在樱木还没有泥足深陷之前,全身而退。这流川,也非是无情之人啊。
“他没有回头看我们。”樱木有些不满的说。
“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啊。”洋平拍拍樱木的肩,算是安慰。可没说出来让樱木知道的,却是深深的担忧。正因为流川不是无情,所以……
“陵南郡王仙道彰,是怎么样一个人?”
“恩?”樱木奇怪的看着洋平“一个像是全身都在笑的讨厌的家伙。”
“是吧。”洋平也不再问了。问樱木不会有结果,而那个人,却是怎么也不会说的吧……
待到了江南的时候,恰好赶上三月。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可流川无心欣赏,径直的去了衙门,一和前任交卸了文书,他也就正式的成了这人间天堂的父母官了。
河田是一个高大臃肿的男子,小小的眼睛背后暗藏着流川不喜的亮光。
“流川大人仅在职一年就得任知府一职,将来真是前途无量啊。”
“都是为国为民,何来前途二字?在一方为官,当利一方之民。”这随是他心里话,但在河田眼中,却是这新科状元厉害,懂得拿大道理来回避。
“听闻流川大人此次就任得到各方保举?还有上次进京请命之事,能让三王爷和七王爷还有太子意见一致,也就是你流川大人有此本事了。”说着这话的时候,河田用一种暧昧的眼神望着流川那张清冷秀绝的脸,一脸自以为是的了然。
“既然交接完毕,请恕流川无理。想去看看文书,熟悉一下民情。”流川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却是半点也在河田面前表露出来。
“那是当然。流川大人你为国为民嘛。知道知道。我也该去新的任地了。“河田笑着离去。早有轿子在外候着了。流川自是知道,虽然他当了这苏州知府是各方势力顷扎后的平衡结果。但是也为了他的这一就职,引起了朝中一连串的变动。清风县因着流川的强力推荐,三个上位者随手卖了他个人情,让没有科举的洋平接了此位。河田去了中央军任参军,文职转了武职,不升不降。而七爷的门人植草,则从边关守将这一职位上调了回京,补了城防军副将一职。三爷的门人铁男,则从中央军外调任了提督。纷乱了一阵子的京城,这才算是又回了平静。而这些调动消息都是洋平着快马送来的,在他一到达苏州府就送到了他手上,这也使他面对河田时,胸有成竹。洋平果真是个人才,自己没有看错。不过那消息的最后却是洋平的亲笔“樱木甚念。”他只有苦笑。洋平明白樱木的心,他也明白。所以才会在离别的时候,没有回头。只是,人总是这样,明白别人容易,明白自己难啊。
而他自己,除了这为国为民,
还剩下了些什么?
唇边是几不可闻的苦涩笑意,晃了晃头,他开始阅读前任留下的苏州民情报告了。
拒绝想起的,其实就是无法忘记的。

“近来都没什么大事吧?”仙道懒洋洋的躺在他花费万金的特制软榻上,四周春花灿烂,绿草如茵。陵南王府的后花园,本就是京中一景。
“是的,边关暂时来说比较安定。朝中上次因流川升迁而产生的变动已经恢复平衡。没有什么灾难报告。最近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
“那么,把船准备好。”
“王爷你的意思是?”
“最忆是江南嘛。此时三月,更待何时?”
“是。”
“朝内朝外的事,该怎么嘱托你就去吧。明天就走。”
“是。”

夜空里,没人注意,七王爷府里,飞出了几只黑墨如夜的鹰……

“老七又下江南去了?真是逍遥啊。”三井接着手下的汇报,躺在晴子的怀里,一脸的微笑。
“以前七爷可有带你去过江南?”
“三爷说笑了。七爷从不带府内女子出行的。”晴子的神情有些黯然。
“你想去吗?”
“妾身不敢妄语。”
“想去吧?我带你去。”看着晴子发光的眼睛,三井笑得开怀,“还不想办法谢谢我?”
晴子望着眼前这张俊逸的脸,轻咬下唇,垂下头去……
这之后,自是一室春光蜜意。
连一直藏在心底那双微笑着的冷漠眼睛,也似乎有些淡去……

“三弟和七弟先后下了江南?三弟还带了晴子一起?”泽北听着属下的报告,颇有些惊异。七弟也就罢了,这三弟居然也就这么一走了之?更奇怪的是居然还带着那个女人走……哥哥是未来最有希望的将领,自己是七爷府中出身的,这个三弟,打的是什么主意?
“看太子这样,怕是也想跟着下去吧。”冷淡有礼的声音传来,不必回头也知道,是他完美的正室。
“你不也想去吗?听闻七弟可是江南第一歌姬彩的入幕之宾。”如愿的见到妻子美丽的脸上掠过那么一丝愤怒,泽北心中暗喜。虽外人看来太子与太子妃天作之合,相敬如宾。但不知怎的,实情却是他和她都以让对方窘迫为喜。
泽北知道太子妃弥生曾狂恋过那位风流的七王弟。虽然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既然他那岳父左相以为他不知道此事,他也就顺应其心,算是不知道吧。生于皇室,学会的第一堂课当就是何事该知何事不该知了。但他的这位贤妻自是知道他知道,且也不在他面前掩饰。想来他们是彼此憎恶着的。他憎恶为了权势而牺牲婚姻的自己和那权势代表的妻子。他的妻子却是因无法嫁给最爱的人却嫁了那人的亲哥哥而恨极了自己的夫君。
“三弟带着的女子听说是个美女?”弥生已恢复了平静。
“国色天香,并非虚言。当然比起贤妃你,又差了一筹。不然七弟也不会舍得送给三弟了。”要看这冷静过头的妻子生气,七弟二字百试百灵。
“只是怕七弟三弟下江南之意不在酒吧。殿下。”弥生一脸讥讽的笑容看着泽北,当是因为被泽北激怒了。
“哦?怎讲?”
“臣妾闻得传言,两位皇弟下江南非为那如花美景。却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泽北隐约觉得不妙
“流川枫啊。我们那出色卓绝的新科状元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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