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式潜行

 

关于光

     陵南从4月中走出,很快地进入5月,换季的时候总是最尴尬的时候。仿佛今天还能感觉到4月的温润,回过头看着开始繁茂的枝叶的时候就已经置身于5月的微热。只是还嫌朦胧的阳光,只能让人感受到视觉的温暖。于是,在这个季节的睡梦中我也变得敏感。惶恐不安,只有在没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到这个意识的词语,我努力蜷缩身体,告诉自己什么也没有,于是,风停了。
   “仙道……”
    输液室的气味或者是那种冷静的滴答声都是不让人喜欢的。医院是个肃静沉默地让人产生抗拒心理的地方,却采用了这种意为冷酷的色彩。干净素雅,只在作为点缀的时候才合适这种色彩。有一段时间只喜欢那种透白的淡蓝色,意为少年的忧郁。五年的时间,却让这种蓝色无声地褪去。遗留下来的,不知道是那种表现的透明还是这种混沌的纯白。
    体温暂时得到了控制,额头上清凉的感觉甚至让人有了前所未有的清爽。
   “你只是需要冰敷降温的话根本不需要待在保健室。”身穿白大褂的人显然有些恼怒。 
   “恩…..”想发声,喉咙却是在意料之外的沙哑:“你这里窗户开很大的感觉很好。”由衷地赞赏似地望向他身后的窗户,“把不好看的景物都框在外面了。”
   “……你没事吧,仙道。你像是需要看心理医生。”毕竟躺在床上的也算是自己的病人,起码应该表示一下医生的关切。不过仙道,就像是永远潜伏的病菌,无状态所以无法施治。
   “再量一下体温吧。”
很少仙道有不答话造成尴尬气氛的时候,不过也许是发烧的影响,这一次例外,只好拿量体温来缓解一下气氛。
   “不用了,反正我按照降体温的方法在做量也是一样的。”
   “……你最近的心情好象不错。”试着用最普通不过技巧的延续谈话,仙道却对这句反映出颇大的兴趣。
   “为什么?”说着的人用看上去很感兴趣的话微笑着问,也许不够坦率但好在精确漂亮。
   “因为你好象得到了一个得力的球员。”
仙道的表情,因为这句话定格了好几秒钟,只有眼睛间瞬闭和了一下,然后延续着那种精确的弧度继续微笑了一下,轻轻地恩了一声,没有更多的表示。进行了礼貌的对视之后就回到原来的起点,冰袋里的水不安分地流动了一下,鼓起轻微的弧度。
   “你这样的病人,还真是很讨厌。”
床上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是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身体。于是医生也就跟着沉默了起来。安静地甜怡。却是在快要忘却时间地困乏瞬间听见那个古怪的家伙说了一句:
   “你是第二个讨厌我的人。”
    
    也许是春天的氛围太好了一点,这个家伙带着一种很落寞的神情说出这个话的时候自己也像是感染了那种暖意的寂寥坐到了一边的位置上,带着一种难以明喻的奇怪感觉注视着发型奇怪的背影陷入慢慢侵袭的睡意。
    公平,这个世界上始终是没有的,这样的家伙只需一句带着落寞的话,就可以弥补一切的恶行。
 
    当不尽职的医生再次清醒的时候,病人已经不见了,窗户以极大的角度敞开着,一度以为他从那里跳出去了。却在发现冰袋上被画上了自己发怒的脸,

   “……这样的家伙,还是去死吧。”

   <从来没有人告诉你吗,你讨厌异常。>

   那个人是不擅言辞的,每一句话居然都可以记忆清晰,以至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办法去可以避免重复,于是一次一次地想起。
连无意义的话都要重复想起,这样的人生,还真是避无可避。

    为什么又要躲避…
    不是应该只是年轻时的一段往事而已吗…

    头顶的云彩被一顺地拖向天边,留下一块暗沉。明显得感到刚才被冰块压制下去的体温迅速回升。宁愿打针也不愿意吃药,只有等到烧到全无办法才选择最有效果的治疗的固执也是年少是延续的习惯。习惯是可以一直延续的,可是为什么本以为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截止到期的东西还在不断地被提上日程进行。
    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厉害。
   “终究…….只有这个效果吗……”

    那么,如果那一切不是年少轻狂,还会是什么。

 

 

    “翻译得很不错。”
    “恩。”
     写满日英对照的纸被满意地叠合在一起,纳入平整的文件夹:“你居然那么听话得答应我的要求一定是有事求我。”双手坚定地拍了一下桌子“好吧,你有什么要求。”
    话虽这样说,却一点诚意也没有的脱掉了高跟鞋,在诺大的办公室里踮脚跳跃,这种举动一下子就招来了对方的不愉快。
    “只运动5根指头也可以赚钱更轻松,只是其他地方会舒服到迅速膨胀。”
    这句话轻易结束了那种物体落地弹起的咚咚的声音
   “你的要求不说吗?”
    一半是威胁,另一半,似乎也是。
   “我想问你借200万。”
    踏在椅子上卷丝袜的动作僵持在膝盖上方15厘米处,做出掀起嘴唇却禁闭牙齿的怪异动作:“什么?”
   “200万。”
    盯着那张似乎上帝因为摆放位置最为精确而不准有丝毫移动的脸,一万个假设和解决方法汇聚成一句话:
   “为什么?”
   “不为什么。”头往撑着的那只手上靠了一靠,:“只是突然不想在这里待了。”那只古色古香的钟也屏声静气,滴答声也显得特别内向不敢放肆,恐怕先引起注意的东西会抢先被毁发泄。
   “你当姐姐是白痴吗。”
   “是真的。”
   “……”
   “我是说不想待在这里这句话。”刻意地将目光与对方接触,表示这句话未含丝毫嘲讽的意思。
   “流川……”同样的姓经由某一放嘴里说出来表示了事件的严重性:“你知道,没有理由地想离开一个地方是说明,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可是这里,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吗?”
    在流川将视线转移开的时候,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个黑发的家伙究竟是不是自己那个狂傲到让人牙痒的弟弟,直到他把目光重新转移回来才稍稍放心,那种永远不会成熟起来太过直接的眼神,在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
   “也许。”
    第一次用了这种摸棱两可的字眼。
   “……流川枫。”
   被直呼其名的人双手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不行的话就算了。”
   “喂!”这种求人的态度,真让人恼火。
   “你想清楚了吗?用了也许这个词就要离开这里,这应该不会是一场短途的旅行。”
   “我就是不想再用这种字眼才打算离开这里。”
眼前的这个家伙依旧以那种盛气凌人地态度站立在那里,在我身上造成了可恶的阴影。不过这时候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讨厌他。因为那个直接到令人害怕的流川枫用了也许这个字眼。直到这一天,我才领略到胜利者的姿态,冲我的对手露出了微笑。他讶异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也许,他也不是那么不可爱。

   “200万,是借不是给。”

    那个比这里更适合这种嚣张的家伙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学校的体育馆,按照常理,在经历过沸腾的十几岁时光的时候就应该被安排到记忆中,作为日后怀念的一部分来看。其实,确是在绕了一大圈之后重新回到了这里。在重新回到这个曾经有我青春记忆的地方却没有一般该有的感慨与怀念,而是像没有毕业的学生重新回到校园。不带有该有的情感回到了认为应该回来的地方,就像是怨念未了的幽灵,有时候自己也一度迷茫。是我重新回到了这里,还是我从来也未曾走出过这里。
   “仙道教练。”

   一直以来都害怕听到这种中气十足的声音,那种信心指数以及心情指数充盈的声音,会对比着自己还算平和的心态觉得欠缺了该有的激情。激情,明明不是时刻都可以有的。

   那种瘦削的体态在奔跑的时候开来分外地轻盈,不像是一个篮球队员该有的状态。不过与光照不强的太阳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居然可以让人看得入神。高加带着那种特别的力量,当他持球的时候这种力量会产生到极至,有的时候,会交错时光。
    “仙道教练。这么晚才来,我正想请教你......”他带着那种亮晶晶的眼神,却炫得我居然有些头晕。
   “教练……?”
   “我不太舒服,你的眼睛的光芒能不能适当黯淡一点?”温和地提出疑意,尽量压抑身体中的不适。 
    以身高为优势总能避开不甚喜欢的触摸脸部的动作在几乎188CM的少年前面去是发挥不了左右,一被碰触额头,就有了想大打喷嚏的冲动。
   “教练,你的额头很烫,发烧了啊!”
   “唔…是吗?”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刚才想问我什么。”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教练你……”
   “高加。”什么时候,他的性格随了越野。最不适应的就是别人罗嗦的好意,在现在身体状态下,难以防范。“我在想要立刻需要答案的时候,哪怕对方性命受威胁的时候都希望能把最后一口气都用在和我解答疑问上面。”
    高加明显的踯躅了,眼睛里的光芒却没有减。我欣赏他的一点就是,他被人说中之后却从来也没有掩饰的欲望。
   “我……想让教练看看我的灌蓝…”他在寻找合适的措辞,那种困难却谁也束手无措。仙道也开始在脑海中翻阅能够形容灌蓝的形容词。却发现有无数的词汇却难以成形。形容灌蓝的词汇…
   “会不会发光。”
    惊异地听到发光这个词汇,高加却更家确定了这个词语的运用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恩…是发光。灌蓝,会不会发光。”
    灌蓝,会发光。
    那种经由高加提醒的发烧症状明显起来,表现在身体软软的居然有些虚脱:“应该会吧。”配合说话的将目光投向他的:“因为你的眼睛,已经开始喷火了。”
    高加的微笑,舒展自然到我都开始有些困惑的时候他突然沉静了下来。
    随着第一声篮球落地的声音突然领略了发烧是机体对疾病的一种正常反映似的感觉到体内的那种抵抗。他,带着篮球前进了。
    原来我高烧到那种可以使一切都边的模糊的程度,我甚至看不清楚他越起的弧度,只能听到那种低重的习以为常却又分外陌生的声音。
    唯一可以利用视觉的,就是收录了那种高加所说的,强烈的光。
    太阳还是高加的灌蓝,或者是他们的混合,当那种光强烈到无法直视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呈现的居然是当天放糖落入杯中的声音。
    <这才是,我的声音。>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产生奇怪的重和,却像是给体内注入的抗生素,与入侵者进行激烈的搏斗却完全忘却了身体的主人是我。
    “教练!”
    高加微微喘着气看着我,眼睛里依旧是那种会让我刺痛的光芒。明明已经睁不开双眼保护的本能却越是强大了起来。因为我居然还可以笑出来,并且对他说:
    “下一次的比赛,作为主力前锋出场吧,高加。”
     方糖,入底,跟着,会融化。

 


     越野一向是讨厌仙道那种散漫的态度,但是那种片刻也不停地明显压抑住分贝的咳嗽还是不能不让人心软。
    “看你这样,还是回家休息吧。日程我来安排就可以了。”
    “一个人在家的感觉很凄凉。”勉强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持续地一阵轻微地咳嗽,下一句就回到了刚才讨论的话题:
    “我还是决定要让高加作为前锋首发上场。”
    “仙道!”这一次,听得出越野有些真的恼怒:“你有考虑过原来打这个位置的深直的心情吗?而且高加现在打主力前锋的位置还太早,他才刚刚进队。”
    “他会发光。”
     喉咙的疼痛的折磨只能让仙道挑选最为重要的词句来在争论中获得发言的机会。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维持着自己一贯的表情来说服越野,身体的不适会让情绪也不受掌控。
    “他会那种,会发光的灌蓝。”胸腔压迫般的沉闷让语调也不甚明朗,不过还是需要轻松的表情来做调和,这样才是仙道需要的状态。
    “仙道……当年的你也会。”轻轻地把水递到面前,注视着仙道:“知道吗?”
接过的杯子在手里交换了一下,重新回到了桌面上。喉咙的干涩却阻止水的进入,这是大脑的指令,不明白却也得服从。
    “我的灌蓝会发光,我自己却看不见的也。”说出这句话之后,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越野像是非常失望地直起身体,注视着仙道,直到他稍稍平静下来之后,再次递上了水,
    “仙道。”以为在监督我喝水,乖乖地接过杯子凑近唇边。

    “在你和他交手的时候,你看得见的。”

    越野的声音不响,却强烈地催促我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杯子中的水被晃出了一大片,不规则地洒在桌面和胸前。我努力地压制,却适得其反,连把杯子重新放在桌子也做不到。

    风从窗户的缝隙闯了进来,像极了那天滋扰梦境的那一缕。这样的风是不是可以称做怪异,因为每次到来都有那种惶恐。原来不仅是黑夜,白天也有。只是曝露在通透之中,怎么可以像当时一样蜷缩来抵御。
   “你要知道…他是高加准一啊。”
    终究春天的温度是不足以抵抗从夜里滞留下来的风的。


  

    城市的上空,最美丽的人造景关是飞机的尾线。笔直地将天空进行描边,只是,飞机的轰鸣之阻止给地下送别的人们太过于伤感。飞行于城市的上空,对于一直生活在上空的人来说就像是一场随意的漫步,只是这之间的距离太长,是因为你没有拉住我的手。但是生活在空中的人却可以自由地选择一个落点。
    飞机渐渐平稳的时候,被云层遮盖住的太阳突然找到了缝隙,将尚不成熟的光线投射到这个侵犯自己领空的家伙身上,转而透过玻璃抗议里面的人群。当光线趋进尾指,将热度慢慢传送到全身,那种金色像是开启思维的预兆却一下子结束在握紧的双手中。
    <有的时候,还是分开一下的好。>
    飞机继续向前飞行,阳光在此刻彻底包容了云层与它的不速之客。轰鸣声消失在云层中的时候,天空上划过的印记也很快地被浓烈的阳光所掩盖。
   “这样,五年的时间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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