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無所求 

 



提著一只黑色的塑膠袋﹐ 裡面不知裝著什麼。


「藤真。。。」 站在床邊﹐凍著一張臉﹐低頭垂眼往下看﹐用那種打量著牲畜的眼神。 棉被底下的一個突起稍稍蠕動﹐停止。
哼哼。。。鼻頭噴出一些不屑的空氣。 沒反應嗎? 好﹐計劃B。
「喂! 藤真。。。」 彎下腰﹐伸出手指﹐大力戳了一下。
「啊!! 流川楓你神經病阿? 戳什麼戳! 很痛耶!」
「要開店了。」 再次站好﹐滿臉不耐。 什麼嘛﹐那兩隻人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還要我來叫他起床?
「那兩個咧?」 什麼嘛﹐那兩隻人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還要你來叫我起床?
「不知道。」 煩死了﹐比我還難叫。。。。
「掛今日公休啦!」 真是的﹐這麼溫暖的早晨只有你這個不知變通的小子才會還想開店。 奇怪﹐這人今天怎麼這麼自動就醒了﹐真是的。。。。


今日公休?。。。敢情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好阿。。。我看你是日子過的太舒服﹐搞不好連花形透的名字怎麼寫都忘了。
「起不起來?」 不起來的話。。。哼哼。。。
輕輕打開塑膠袋﹐盡量不發出聲音。
執念不起床的人﹐果然沒聽到聲音。
「不﹐決不! 不會是這個小時﹐也不會是下個小時!」 我堂堂藤真健司一名﹐說不起就是不起! 你不過草民學弟一介﹐我還怕你不成?
可惜縮在被窩裡的人﹐通常搞不清楚狀況。
他床前那個用眼神說著「你死定了」的人﹐就連河田美紀男都懂得升起紅色警戒的大旗。


眼角擦了抹惡作劇的光輝﹐語調依舊沉平「藤真健司。 你覺悟吧!」 主詞倒是機靈巧妙地換了個人。
然後。。。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起被子﹐再提起藤真的領口﹐往領口裡一塞﹐一把冷凍過的彈珠嘰哩咕嚕地往藤真懷裡滾溜去。 以致於樓下的歐機桑﹐在如此美好燦爛充滿朝氣的清晨﹐拉起後門來收垃圾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有如花旦吊嗓般的: 流~~川~~楓!!!!!!!!!
一句嘲諷似的﹐不怕死的:「(嘖嘖) 好難聽。 藤真﹐我想你太久沒演奈何天了。」 是歐機桑聽到的第二句話。
接著。。。一陣沉默。

突然﹐樓上一陣乒乒乓乓﹐歐機桑看到所謂流川楓率領著藤真健司從二樓衝下來。 流川楓俊俏的臉上掛著一抹難以忽視的得意﹐而向來狀似雍容大度的藤真﹐此刻正以超高分貝尖叫: 「流! 川! 楓! 你是男人就不要逃!!」
恢復平日間的冷然﹐在螺旋梯上往下衝的流川倏然停止﹐往樓梯邊上一靠﹐身後飛也似的追下來的藤真頃刻間衝下了樓梯﹐眼對眼﹐鼻對鼻的貼到歐機桑一臉不知所措的面前。


楞兩秒﹐退幾步﹐咳咳兩聲。 整一下自己的睡衣﹐理一理土黃色的頭發﹐虛情假意的朝著一手一袋垃圾的歐機桑笑了一下﹐回過頭﹐面目猙獰地瞪著那個人。


彈珠﹐一粒一粒地從樓梯上滾下來。 一顆一顆不急不徐地溜答著﹐ 或往縷空的樓梯邊上﹐或朝下一級階梯。 落到木製的地板上的時候﹐會發出「扣﹐鼕鼕」的聲音﹐自由地在地板上彈跳﹐滑動。 四落的透明彈珠裡藏印著各色彩紋﹐在光線的穿透下﹐倒也像萬花筒般的斑斕奪目。 而使作俑者﹐坐在一二樓之間的樓梯的扶手上﹐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不為什麼輕咬著下唇﹐看著自己淡藍色牛仔褲外﹐伸直交叉的一雙腳丫丫﹐斜斜緩緩的滑到一樓的吧檯邊。
被死死瞪著的人連正眼都沒瞧自己一眼﹐好像剛才是自己把冷凍彈珠塞進自己衣領裡﹐而他﹐從頭到尾都這麼的閒著空著的坐在扶手上。
「你還不去換衣服嗎?」 平平和和﹐他難得好心的問著。 留海下的一雙眼﹐如仙道的淡悠裡﹐調進了一湯匙無溫素漠。 無溫﹐是他對除了仙道以外的別人最客氣的時候了吧?


嘆了一口氣﹐藤真上樓梳洗更衣。 這個人﹐拿他怎麼辦呢? 當老鼠追著打罵吧﹐他又一副「天下本無事」似的看著你﹐總讓人越罵越覺得洩氣﹐覺得自己精神異常小題大作﹐跟那個仙道懶懶的笑一般令人想揍又出不了拳﹐一口真氣怎麼提也提不起。 就這麼算了嘛﹐等等又一肚子不甘心只能對花形發洩﹐活像在外受欺負只曉得回家打老婆罵兒子的沒種老虎。 唉唉﹐怎麼就我一個人對他沒輒呢? 仙道那種能劈荊斬棘﹐四兩撥千金的笑臉就不說了﹐那平日半小時吐不出兩句話的花形﹐ 可看為傻楞可看為深沉的花形﹐怎麼流川一樣對他一點影響也沒? 阿﹐我知道了﹐是了是了﹐ 流川就像以前紅塵裡演的﹐ 仙道所中的四邪藏﹐ 對功力越強的人越具破壞力。 所以像花形那種池塘般不流不動的人﹐四邪的威力就發揮不出來。。。。。喔。。。看來﹐我的無力感﹐原來是因為過於聰明阿。。想不到我藤真健司也會有這一天。。。真是想不到。。。
刷著牙﹐滿嘴涼絲絲的泡泡﹐發現原來對流川的無力感是由於自己太過聰明的藤真﹐對著鏡子﹐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自己。 只無由恰巧的想起東坡名句「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誤一生倒是還比不上那阿轍﹐向著那人﹐充其量就是有點施不上力罷了。。


下樓時﹐那人早已盤腿坐在吧檯檯子上﹐無言而欣喜地響應著晨光暖洋洋的邀請。 環罩了一身透明金粉﹐連濃黑的髮﹐都亮了起來。 手拖著一盤椰粉桂花糕﹐吃的一嘴白粉撲撲。 垂著頭﹐忽輕忽重的捏玩著軟棉而富彈性的糕。 偶爾﹐力道恰好﹐被捏的糕彈回原狀時﹐還會不自覺的揚揚嘴角。 大概是想起某人的臉吧? 藤真覺得。
不過也懶的驗證了﹐等等一問「你在捏糕的時候想到什麼?」 他靜幽幽地爆出一句「仙道的舌頭」 或天知道什麼更限制級的部位﹐那自己豈不是十乘十自討噁心嗎?
所以還是找個安全點的東西說說好了。

「今天究竟什麼大日子﹐讓咱家瞌睡帝大清早熱情四溢的急於開店?」

舔了舔嘴角沒理他﹐ 抬頭看看時間﹐再把一塊桂花糕擠進自己嘴裡。
仙道該回來了吧? 這種時候跑去釣什麼熱帶魚。。。花形也真是的﹐就不會阻止一下。。。哼﹐等等錯過了﹐就不要過來抱著我假哭。。。。

見流川一點攀談的意願也無﹐藤真一旁自顧自吃起早點。 一盤花形炒的炒蛋﹐一杯跟自己皮膚一樣白的牛奶﹐兩片塗了厚厚奶油的法國吐司﹐五顆躺在鮮奶油裡的大草莓。。。。


店門被推開﹐一個藤真似曾相識的女孩穿著米色高領毛衣走進。 流川是認得她的。 這下﹐看來仙道錯過了。 女孩的眼朝著店裡掃了一圈﹐對還固定在吧檯上曬著太陽的流川笑笑﹐「仙道不在?」
「不在﹐釣魚去了。」
然後對藤真點了點頭﹐往店門口的桌上放了張對摺的紙﹐轉身出門。

「流川楓﹐她。。。剛剛進來的那個。。。。」
「。。。怎樣?。。」
「她。。她。。。她不是。。導你們那個什麼。。。水痕﹐還是水籤的那個嗎?」
「水印。」 白痴﹐兩個字都記不起來。 水印水籤﹐澤北北澤。。。沒腦漿的白痴一對﹐拜把子算了。。。。。
藤真可不知道在流川心裡﹐自己已有可與仙道結拜的身價。
「沒差啦! 欸﹐流川楓我問你﹐她來幹什麼?」 可以轉移注意力的話﹐就沒有必要承認自己的錯誤是錯誤。
流川跳下吧檯﹐踱到桌子邊上打開小紙片﹐細細讀著
「好了。。」 滿意的自言自語。
「什麼東西好了?」 藤真不明所以的走過來﹐花形仙道剛好打開後門。


一眼撇見流川手中的紙片﹐仙道放下手中剛剛才去水族館買回來﹐才取好名字的小彩魚麗莎﹐大步跨到流川面前「來過了?」
流川點點頭﹐遞給他那張小紙片。


「繁務纏身﹐不客親往﹐還請見諒。
新廠已定﹐爾等請儘速遣辭雜事﹐於此會合。
新廠地址: http://akzona.yeah.net
--C 02/25/2001」


擴散﹐蕩漾﹐仙道能把人醉死的笑容無限制擴散蕩漾。 流川也笑﹐笑到沒時間管黑色的運動服上﹐疏疏地黏沾了臉頰上落下白絲絲的椰子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