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
（四）
镜中的我有着冰凉的眼光。我从来不笑给自己看。
我有一个完美的男性身体和容貌，所有器官的样子和摆设的角度方向恰倒好处，我偶尔会想，是什么物体创造出我这样的生命的，它是为了证明什么？完美，英俊，无懈可击，自我存在，没有束缚，无所畏惧，永远不死，吸血而生。
这样的存在，几乎是一种嘲讽。可它要我嘲讽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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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有去想过怎么得到我的宠物，而且对宠物也没有概念，也许那并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东西，所以我决定继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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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海有类似哭泣的声音，莅海而生，月以帝后的姿态，艳明如斯。
沧海潮升潮落，明月圆复残缺，这才是所谓宇宙法则自然规律。
然而血族，作为一种彻底违逆的存在，生虽如此，又是因何而生呢？
我总觉得是同样的一个神造就的这一切，既然它在乐园中也造出蛇，既然它在短暂的人世间造出近似永远的我族，那么神，也是个十分矛盾的家伙吧。
突然想，如果找得到出口，我或许愿意先去拜访那个堕落的天使长……
呵，想远了。
回神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重新站上那个街口，那是我与宠物遇到的地方。
人类喜欢标志物，用以证明看不到的历史和他们无法控制的力量。
因此，我没有想要去看重这个所谓“相遇的地方”。
——在我的智慧里。
然而，心却很蠢。
我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有力的，一步一步的，平稳热切的心跳，这么清晰的声音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但是在那之前我知道，对于血族的成员，心脏比头脑更敏锐。
心在跳动，以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跳。
等待……或者，还有那么点让我难以承认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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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记起，从遇到宠物以来，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再吸过血了。
或者他白皙的肌肤下青透的血管里殷红的热血真的就是我，挑食的我，想要的。
只是，希望，他不至于让我失望……
渴血让我有晕旋的感觉，斜靠着街边的青砖墙，我慢慢闭上眼，听着单车声从远处的黑暗过来，我等他掠过我，然后我可以抓住他。
我喜欢从背后捕捉食物，一袭得手，因为血主不可以恐惧，否则血的味道会变酸，不过，假如可以把握恐惧以前的兴奋的一刻，那也是很美味的，不过这样的会比较花心思，我也没心情跟普通的食物玩这样的游戏。
冷而甜美的血液呢……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喂！”少年冷峻的声音响在自己耳边。
……
……
好奇怪。
真奇特。
从来就不会有人的声音以这样的平静冷漠方式对着我来，那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睡着后的错觉，可即使是错觉，也要努力睁开眼。
睁眼，然后微笑。
“……”
那少年似乎吃了一惊。——大概是想不到我会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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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手中的烟抛出一个美丽的弧线，以类似某球类运动的姿态，进了路旁的垃圾箱。
慢慢站直，带着尽可能亲切的笑容，掩饰着属于夜色的邪美，日样的光辉却在他扬首的刹那不经意流露在眼睛里……
以一种懒洋洋的姿势，散发着全部危险与媚惑的气息，那吸血鬼慢慢靠近……
感受到非同寻常的危险气息，冷俊的少年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一步，但这意愿却因为与生而来的高傲而被止住，双手紧紧把住车，扬头倔强地迎向对方，一双清灵的眼眸，幻明幻亮，在黑夜的街灯下，幽幽燃燃，不经意的不羁与冷傲如月华般闪亮在那少年身旁……
——在那一瞬间识透对方，是真正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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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我一阵，他似乎也无话可说，自己骑上车，准备离开我。
呵呵，我怎么肯让你走呢，宠物。
“请问……”
他转头看我。
……
……
一切，都有了。
——现在就差确认血了！！
我有一种类似于兴奋的感觉，我不太能确定，——但也许这就是兴奋也说不一定吧。
我几欲沸腾。
“可以拜托你吗？”我用了很文雅的语气，却不容他拒绝地上了他的车座，搭上他的肩膀。
一瞬间，他突然僵立。
然后，挥开我的手。
他不习惯被人碰触，但或者，我可以把这个举动当作是反抗。
我听说，宠物是一种需要调教的东西。
可是……他说……
“没本事就别逃家。”他依然冷冷的语气，却转身跨上车，“住哪里？”
……
……
他的反应有点出乎意外。
我真的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完全没有觉得什么？还是什么也不在意？还是根本就是个冷面热心的滥好人？
本来以为他应该已经有所觉悟……现在的情形却有趣了些……也许……
“……”我决定不说话。
“……”
“……”
“……”
即使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他也没有再问，沉默着，载着我往不知道什么方向骑去。
——居然，有可以这样将就的人？
……
……
……
很想知道他到底要怎样，我并没有立刻出手。
单车以一种想成为汽车的速度在夜的街道上飞奔，我看到街灯一盏盏划过，三三两两的行人瞬间略过，很饿的我，几乎想要晕了他的脚踏车。
忍不住用指甲划过他的脖子……
他冷一激灵：“干什么你？！”
“我饿。”我说的是实话，千真万确，想要吃了……
“白痴。”
我几乎听到他心里在骂：下次逃家多带点钱。
呵呵……我真的好饿，……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很饿的我还是很文雅地说话。
“流川枫。”干净利落的回答。
——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这个家伙不要随便相信人吗？还是说他根本迟钝？或者就是我很善良的样子呢？
……
……
“仙道彰。”这是他的style，我跟着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他忙着飙脚踏车，我忙着闻他身上的血香。
靠这么近，我闻到了，十四岁处子的血，健康，火热，洁净，充盈着精力，还有着非同一般的干净冰凉味道，这种纯良冷冰的血香啊……
果然是理想上品，我现在已经想到了很多种方法来享用和饲养这个宠物了，果然，没有同伴有个宠物是必须的。
就是这个了，我知道。
（五）
当我知道他是把我带到他的家时，我几乎开始怀疑起这个宠物的智商了，不过宠物也不是十分需要智商的吧，可是……他很平静，似乎我不告诉他地址，那么他就只好带我回家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一样。
正常吗？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也许没什么……吧……
但是……就人类而言……
现在我越加迷惑了，一个迷惑的我，呵呵，真是挺有趣的。
宠物家的人很简单，父母似乎不在这里，他的姐姐在照顾他，但是作为大学生的姐姐，也忙着打工和交男朋友吧，匆忙间用好奇的眼光看了看我，给宠物交代了几句话，说是有工作，很快离开了。
宠物吃得很多，这让我有点欣慰，这意味着他可以很好地供养我，本来，我担心他太瘦了点，他是国中三年生，有185公分吧，应该多吃些，长胖一点比较好呢。
我摇着手中的果汁，不停看他。
“你怎么不吃？”他突然抬头问。
“可以吃你就好。”我笑答。
“咳，咳。”他被我的话呛到了，好好玩，呵呵。
“……”
“你明早就给我出去。”
我大概听到他心里在骂，见鬼我干嘛带他回来？
“我没家回。”我懒懒地告诉了他。
“不关我事。”
“那你干嘛带我回来？”我，倒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可是，我猜他答不出原由。
我故意紧盯着他，我想看他的表情，看他的窘迫或者尴尬，或者无论什么……
也许，是我想看好戏的意愿表现得太明显了，他冷哼一声说：
“不关你事。”
……这……
居然有这么不讲理的回答？……
我……
“哈哈哈……”
我喜欢。
这么可爱，别说是人类，就是宠物本身也很难有的吧。
我不小心逮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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