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传说

之十一

“枫,我们,再去烟湖,可好?”

“嗯。”

烟湖边,寂然无声,湖面上,水气缭绕,三月时节的四更天,虽说是春,可是凉意也深着,不似秋日里的清冷,而是潮气深,露水重的凉,可两人也并不觉得,就这样儿静静的,和着无声无息的夜色一起坐着,周遭的东西,也象是不愿扰着那两人似的,风不起,树不动,虫儿不鸣,就连那些正在春日里开着的花,也是偷偷的,若有若无的放了香味儿出来,只有挂在天际的那轮月,慢慢悠悠的朝着西边儿偏去,将他们并肩而坐的影,悄悄的往东拉着。(上述百余字,均为废话,请略过^^;;)

看着天际似是露出微微的白来,仙道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枫,我的头发,好特别吧。”

“怪得离谱。”流川横了仙流一眼。

“哈哈,哪有怪了,”仙道笑着抓抓头,“是特别,醒目得很呢,千百人中,也未必能找出象我似的这个。你想想,旁人的头发,都是往下垂的,”伸过手去把玩着流川的头发,“你的头发也是,嗯,好软。”说着,竟是这样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摸了起来,“你的头发,碰起来挺舒服的,怎么才发觉。”

流川也不躲,也不恼,只是瞪了仙道说,“垂着的头发才是正经,况且,你的头发本也不硬的。”

“你怎知道?”仙道一边问着,一边索性靠在流川身上,两只手都往流川头上摸啊摸的,“枫,我也没见你和宫里那些妃子似的拿什么碾碎的珍珠沐浴,香花洗头,怎么皮肤又好,头发也好。”

流川危险的眯起眼来,“拿我比女人?!”说着,两手往仙道的袍带上一抓,把仙道整个儿往边上一带,摔了他个四脚朝天。

仙道原也知道这话会惹了流川,可是,就是忍不住的要说出来,一听见流川说话,心里就知道要挨打了,但琢磨着流川下手不会重,于是就索性不还手,任着流川把自己摔了一跤,果然,下手虽重,落地却轻,仙道笑笑,躺在地上也不急着起来,只又跟着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的头发是软的。”又抓过流川的手来,“你来摸摸,明明是硬的。”

流川哼了一声,说道,“我是不知道你这个怎么弄的,可前回在家见你刚洗了澡出来,头发明明就是和别人似的,软软的朝下垂。”

“枫?!”仙道一个挺身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流川大叫,“你偷看我洗澡了!”

一听这话,流川面上火烧似的红起来,心知辩不过仙道的,也就开口不说话了,只低着个头,握拳用力捶着地面。偏仙道还在那儿不依不饶的叫着,“这下可好,我好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身,未婚未娶的,到全让你给看了去,这可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呀。你可得给我一个交待。”说着,竟还拿袖子一遮脸,呜呜咽咽的假哭起来。耍了半天的宝,也没听见流川那儿有半点动静,仙道偷偷移开袖子,对着流川看过去,却见流川已经抬了头,朝自己看着,脸上似笑不笑的,不由自己也难为情起来,脸上竟也有些烫,便讪讪地放下手来,坐到流川身边问,“枫,你笑什么呢。”

流川只是一挑眉,淡然说道,“还能笑什么,笑你的糗样儿。”

仙道自己也觉得好笑,可又恋着方才流川脸红的样儿,不愿就这样算了,便拢了流川的肩,在他耳边轻声说,“以后若真是想看我洗澡,只需同我说一声就是了,不用那样儿偷偷的看。只要是枫开口了,别说是看我洗,就算是要和我一同洗了,我也自是答应的。”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便看见流川低垂着眼睑,脸上又是飞霞一片,真是不知如何的活色生香,把仙道看得有些痴痴呆呆的,两人竟又是这样的呆坐了良久,直到烟湖边,旭日初升,仙道才象刚醒过来似的,连忙拉了流川起来,“枫,烟湖的日出也是极美的,看这轮红日自湖面上那些水气后面出来,象是隔层纱似的,过会儿,湖面上的水气散开了,就没那般好看了。”

流川只握着仙道的手,不说话,也不去看那轮日,只静静看着仙道神情专注的赏日出,看着仙道的脸在初升旭日下的脸,镀了层金似的,仿若天神,看得有些出神,便抬起另一只手来,沿着晨光洒下的那些金边,勾勒着仙道的额,仙道的鼻,仙道的唇,仙道的颈……

“枫……”仙道抓了流川那只在自己脸上柔柔拂过的手,放在胸前,“想什么呢?”

“没有,”流川抽回手来,又拖着仙道坐回地上,“仙道,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

“刚才?”仙道侧了侧头,半天又轻轻皱眉,“我是说,我的头发。”

“嗯。”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头发。”抬手拨了拨被露水凝着,微微有些下垂的发,仙道的声音,有点闷。没听见流川说话,仙道轻叹着说,“你会不明白,旁人都不会明白。”

流川也不答话,只是环了仙道的肩膀,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良久,才出声问道,“是怕,战死沙场没人能认出你的尸首来么?”觉着仙道在自己怀里一震,便停口不说,只是拿手轻拍着仙道的肩。

“是,五岁时跟着师傅练武,十二岁时便开始跟着皇兄四处征战。不记得从几时起习惯花上好多时间弄这个头发。”仙道的声音,有些虚弱,有些疲累,自流川怀里传了出来,“我讨厌打仗,跷勇善战,那是假的,看着前一晚还和自己说说笑笑的人活活死在自己眼前,我,只是想吐。”

流川皱眉,轻抚仙道的背,只是不语。

“好了,”仙道坐起身来,朝着流川笑笑,“这话,我从没对人说过这话,可我想告诉你。”

“我知道。”

“枫,你还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是挺羡慕你的。家里兄姐和睦自是不用说的,和越野公子也是情同手足。师兄弟间虽是打打闹闹的,可我知道,那不过是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其间的同门情谊远非旁人可比的。”仙道又是苦笑,“看看我,好个王室的身份,兄弟间就那样猜忌着,和植草侍卫,鱼柱将军,说了也是同门,一个师傅调教的,可哪有你们那样的随和亲密。枫,同我回清泠吧,你答应了的,我可,只有你了。”

“是,我答应了的。”环了仙道的腰,靠在他身上,流川心里说,从今日起,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跟着,除非是你,不愿让我跟了。

“枫,折腾了你一整夜了,累不累了?就在这儿睡会儿吧,睡醒了回去,向流川先生辞行可好?”

“你呢?不也是整夜没睡?”

“我就这样靠着树休息一下就行。”

“嗯,看着时候,等爹下了早朝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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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晔早朝回来,便看见仙道拉了枫过来向他辞行,明眼人,话不用多说,心里也自清楚。这两日早朝,皇上所说的那些话,不只是忌着仙道,更是忌着自己了,想仙道也是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才说要走,而枫,唉,孩子大了,本也由不得父母,更何况是枫的脾气,只能,由着他们去吧。

流川的家人也就罢了,可流川的那些个师兄师姐竟是非得跟了一起去不可,彩子还说什么,久闻清泠风光好,上次路过没有细细的玩,所以一定要让仙道作个东道,一同去清泠的王府。说的句句在理上,仙道除了暗自感叹那些人的不识相之外,也只能让他们一起跟着,一行人,便同来时似的,浩浩荡荡的,又奔清泠去了。

之十二

清泠的景致,不在崇山峻岭的大气,只是小桥流水的清幽。彩子他们自幼是随着安西师父在北方过的,所以就更觉得清泠景致的柔媚,就算是没几处名胜,也是天天的拖着仙道跑在外边儿,哪怕看着是溪边的女孩儿浣纱,河里的船家摇着蚱蜢舟就能过了一天,竟还是看不厌的,把仙道搅得再三的嫌烦,却又推不过去的。只这些人每回拖了他带路出去,却就撂下他自顾自的玩去了,也不来烦着他和流川两个,这处地方玩得够了,才来拖着他奔下处地方去,这个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可饶是这样,和流川单独混着的时间还是远不及在京里来得多些,只把仙道恨得牙根痒痒的,恨不能早点送走这批人,可偏是那些人象故意似的,硬要在清泠多逗留一阵,这一留竟就是一个多月了,到也不能明着就赶人的。唯一的好处就是,每日早上能同了他们一起去蝶谷练功,那些梅花桩好歹的是有了用武之地。

这天,也是同着往常一般的,打早就被彩子一行人拖出去玩了整天,也没多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没闯出什么大祸,左右也不够就是如前几天似的,樱木和流川中午吃着饭时在席间打起架来,敲碎了店里的杯杯盏盏,多赔了些钱,原也是平平常常的一日了,可晚间回来,仙道刚是打发了那群人稳稳坐着,和流川才说了没几句体己话儿,就见木暮不尴不尬的带着个年轻小伙子进来,却又不说话,看那小伙子,象是有些面善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木暮公子有话尽说无妨,这位兄台想是木暮公子的朋友,可是有了难处?”

话音方落了,就见那小伙子对着自己放声大笑起来,到把仙道笑得一愣,才想再问时,就听见流川在边上淡淡说了句,“师姐怎么这样打扮。”再仔细对着那小伙子打量半晌,可不就是彩子扮了的,正疑惑间,就听彩子开口说道,“王爷,清泠好多的地方,我们都去了,只有一个地方,前次来时流川和樱木两个是去了的,可我们都没去过,而且听说,王爷还是在这个地方头回见着流川的,不如今晚我们就去那儿吧。”

仙道轻轻一笑,抬手抚了抚额头,“安西姑娘说的是……,燕子楼?”

“没错,我们就是要去那儿了。”

“可那里,不是女孩子家该去的地方。”

“对呀,所以我才这身装扮,不然谁就耐烦穿的男人的衣服满街跑的。”彩子见仙道还是有些沉吟,便斜睨着流川又加了句,“咱们在府里叨扰了许多时日,清泠差不多的地方也都玩过了,只差着这个没去过,王爷若是今日应承了,我也算是玩遍了清泠。”话里竟是可以就走人的意思。

仙道对着彩子看了许久,方才说道,“好,既是安西姑娘执意要去的,我也只能奉陪了,”回过头来对流川说道,“枫,那种地方,你就不要去了吧。”才说完,却见流川皱着眉眯起眼来看自己,沉着声音说,“为什么?”

“呃,枫,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去不去?”

“我是主人,自得陪着他们去的。”

“我也去。”

“可是,枫,这……”仙道再要说时,却被彩子一把截了话头,“我和晴子两个女孩子都能去得,小枫自然是也能去的,就这么说定了,我让晴子也换了衣服准备出去。”说着,也不理仙道答应不答应,就拖了木暮径自跑了出去。

仙道看着她出去,转过头来,流川还在那儿牢牢的对着自己看,只能向他说,“你非得要去,就一起去吧。”

流川也不说话,只唇角一勾,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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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的燕子楼正是人来客往最热闹的时候儿,可仙道和这儿的人是一向熟识的,况清泠这儿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那老鸨是招呼得更加殷勤客套,见他又带了些个气宇不凡的朋友来,就叫了些个楼里样貌好,人又细致的姑娘来陪着。可那些人原也是认识仙道的,因是他许久没来了,便一窝蜂似的拥将上来,就要围了仙道。

仙道是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先前就算是来燕子楼逛了,也不过就是请个会唱曲儿的清倌陪着,一边喝些酒,一边听曲子,也是悠闲一番的意思,哪曾象今儿似的要让人围了,刚想往边上闪时,就见几个走在前面要往自己身边蹭的姑娘竟是不约而同的“哎哟”了一声,都摔了一跤,把后边儿的那些人也阻住了,随后就听到象是彩子的声音在那里轻笑了一声儿,就有几分明白,再往旁边对着流川看时,却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抬了头看那顶上挂着的琉璃灯,摆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心里暗暗好笑,便把流川的袖子一拖,趁着空儿带了众人来到一直订着的那张桌子,低声儿向着流川说,“那回,你可是险些摔坏了我这张桌子,砸伤了我这个人了。”流川也不答话,只把袖子一拂,对着仙道看看,又对着顶上的琉璃灯看看,把眉一挑,便径自一抖衣服坐定了。仙道见他如此,这其中的话岂有不明白的,也是微微一笑,便挨着流川坐下了,倒把彩子一行人弄得摸不着头绪,也只能随着他们两人坐下,歇了半晌,樱木突然开口说道,“狐狸,你不会又想砸了那些灯吧。”流川只瞥了他一眼,低声一句二字经,惹得樱木自座位上跳起来,便要发难,却被彩子一扯一绊又重新跌坐到椅子上。

旁的人自是不知樱木说的是什么,更不知仙流二人适才一番眉来目去的意思,彩子的眼光在仙流二人之间一阵巡梭之后,竟是实实问了出来,“这砸了琉璃灯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仙流都是没有答话,只对望一眼,可那边樱木却是絮絮叨叨的将那日的事都说了出来,更在后面加了句,“那天我还看见狐狸对怪头笑了,哼,果然狐狸从那时起就看上怪头的,否则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对人家笑,哼,平时又不太笑,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吓人。”听得众人不住的点头,那看着流川的神色也就更显暧昧,突然又听见樱木一下嗓门儿大了起来,指着流川说,“笑也就算了,第二天,就是他说一早出去找地方练功那天,我还看见他站在店门口脸红,那个样子更吓人!”彩子一行人听了,竟是哄然大笑起来,宫城竟还凑趣儿的揽了樱木的脖子说道,“和他同门师兄弟这么些年都没看到过他这些德性,你是两天之内连看了两次,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只木暮为难的在一旁劝了,晴子则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流川。笑了半晌,樱木又绕回老话上来的,拿手一指流川,“狐狸,你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人家有意思?!”

众人听樱木这样问出来,都转头牢牢的看了流川,竟是不指望他回答,只是提防着他发火儿罢了,却没想到流川一侧头,轻哼一声,瞟了樱木一眼说道,“是又怎样,要你这白痴管。”仙道流川这样说,伸过手去捉了流川的手握着,流川也没挣脱,只看了他一眼,就这样任他握住了,两个人竟是当着席间的众人又是一番眉目传情起来。

樱木则是在一边得意洋洋的仰天大笑起来,“果然是本天才料得不错,你真的是……”才说道一半,又想起流川那句话里的二字经了,猛然间爆跳如雷,“你敢骂我白痴?!”刚想冲过去和流川比度一番时,却听流川又在那里冷哼一声说道,“你怎么不说说那回是为什么要拖着我来的?大白痴。”一听这话,众人竟看到樱木脸上豁然一大片红晕,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只指着流川虚声恫吓道,“死狐狸,你别乱说话,不然,我真的扁你。”流川也没拿正眼看他,只又一声轻哼说了句,“胆小如鼠。”奇怪的是,樱木也不辩驳,只讪讪的坐了下去,端着杯子猛灌起茶来,众人见他如此到也岔开话头儿不再多问,一是同门中除了晴子本人,原也就知道他对晴子的一番心意,二是怕是问得樱木恼羞成怒在这儿闹将起来反到不好,可这一番苦心终究白费,在燕子楼的那夜,还是因为流川和樱木之间的同门切磋草草收场。

之十三

从燕子楼回来,差不多已经过了亥时了,别人都自去梳洗了睡下,偏是仙道和流川两个,不去好好儿歇着也到罢了,竟是趁了月色在王府花园里头悠然踱着,也不说什么话,只这样儿并着肩的走了会儿,仙道突然看着满园的花花草草起了兴致,硬要拖着流川一块儿玩什么斗百草,流川原还嫌着那是女孩子的玩意儿,不愿意陪仙道这样没章法的疯,任仙道怎样的磨,只是不答应,仙道见他硬是不愿也不来相强,只挑眉说了句,“枫,你该不是连女孩子的玩意儿都不会吧。”

流川一听就来火儿了,虽明知仙道那是激的自己,可还是火,便怒冲冲的拖了仙道往地上一坐,说道,“看谁不会了。”说着,当真就同仙道摘了小草叶子比划着玩儿开了。

起先两人还是正正经经的坐着玩儿,细细摘了草叶子各比着说法,只是没正经多会儿,仙道就又在那里耐不住的风言风语上了,先是挑了株开双朵的小花儿,拿在手上一本正经的对流川说,“枫,我这个是并蒂莲呐,好难得的,花开并蒂。”流川只斜斜瞥了一眼,也不去理他。

仙道看流川不答理自己,便又拿了支长着对衬叶的草说,“枫,这你不懂了吧,这个名堂叫做夫妻蕙,你看你看,左右衬着的,象不象你我二人?”正那儿得意着,却见流川拿眼瞪了过来,便忙忙改了口说道,“自然,若是要比你我的,该叫它夫夫蕙才对,我说得可贴切,你说是不是呢?”

流川听了也不摘草玩儿,只狠狠看了仙道,直看得仙道心虚了,讪讪放下那片叶子来,流川才转过头去,望了天上的月色偷偷儿的笑,可惜没安静一会儿,就听见仙道在那儿兴高彩烈的叫着,“枫,快来看,让我好找的,我可算是找到,快来看这白头偕老呀。”流川原不打算理他,可又觉着好奇,自来就没记得有听过斗百草里头有什么“白头偕老”这一说的,不由转过头去看了,才刚瞟着一眼,却是止不住的大笑出声,仙道手里高高举着的竟是一棵随处可见的狗尾草(见过狗尾草的大人们应该都知道,那种草是毛茸茸泛着白的,不是仙道无聊,实在是我无聊说:p)。

“枫,别笑嘛,我也不过是讨个口彩。”仙道见流川笑成这样儿,煞是难得,斜倚了旁边的树靠着,嘴里却是故作委屈样儿的说。

“嗯,好口彩。”流川接了那根狗尾草过来,顺势一仰,平躺在地上,头往仙道腿上一搁,眼睛正对着仙道的脸,让仙道随意俯下身子就能在唇边偷个香去,却又赖着不愿从流川唇边仰起头来,只垂着脸对了流川的嘴吹气,把流川弄得烦了,拿了手里的那根狗尾草对准仙道的鼻子就捅了过去。

“枫,你!”饶是仙道躲得快,也还是有些刺痒的钻进鼻子眼儿里,话才说一半就打了个喷嚏,忙仰起脸来,捂了鼻子佯瞪了流川一下,却听流川在那儿不紧不慢的说,“既是白头偕老,这就是你的头发了。”

仙道听了一笑,起手点了点流川的鼻尖说,“白头偕老是两个人的事儿,怎会单有我的,还有你的才对,”说了又指着那根狗尾草来说,“这是咱们两个的头发。”

“哼!”流川对着狗尾草看了半天,突然说,“仙道,你的刺儿头,真和它挺象的。”仙道不觉愕然,打量了一下那草,又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流川见他这样越发觉得象起来,强忍着笑,不住点头说道,“现在自己都知道象了吧。”

听流川这样说,仙道也不再去理会那草和头发了,只柔柔看了流川说,“你也会说这个捉狭话了。”流川也不答话,只拿了那根“白头偕老”往怀中一收,仙道见了不由轻声一笑,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枫,你是跟谁学的斗百草?我原是小时候儿在宫里,老见那些宫女们玩儿,见得久了便会了,你呢?”

仙道原只是随意那么一问,却见流川的神色竟是有些尴尬的样子,不觉奇了,更是不放松的追问,流川被他问急了,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就走,可还是被仙道捉住了不放,还在耳边问着这件事儿,实是耗不过仙道了,流川才皱了眉恨恨的说,“被师姐硬抓去玩儿的。”

仙道听了一拍头笑道,“哈哈,我竟是这样儿蠢起来,早该料到是这个缘故了,可见,枫对安西姑娘还是一番敬服的。”

见仙道这样儿取笑起自己来,流川又是气了,对了仙道一个白眼,低声一句“无聊”便打算回房里睡去了,却被仙道从身后一下拥住,才要挣开,就听见仙道轻声问着,“枫,才在燕子楼,你当着众人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流川听了心中怦然一动,却又存心装着糊涂,“我说什么了?”

仙道明知流川装糊涂,却也不点破,只在他耳边轻声一笑说,“樱木问你的,可是打一见面就对我有意思了,你说的话我还记着呢,你说‘是又怎样’,那就是当着众人认了,你是真的打那天就看上我了?”

流川只觉得耳朵里被仙道的呼息弄得有些痒,听了仙道压低声音说这话,更落得心里轻颤起来,只还是嘴硬说道,“我不记得。”

仙道又是低着声音轻笑,“是真不记得呀?”

流川早知道仙道没那么好打发,只是当着众人面那样儿认了是一回事儿,现在当着他的面再对他细细的认了又是一回事儿,所以还是顺着先前儿那硬话说道,“是不记得。”心里不住盘算着若仙道不依不饶的追着问该怎么搪塞,却听仙道在那儿说,“真不记得我就只能等你记起来了。”

没追问,虽说是好事儿,可流川又有些觉着空落落的,才在心里悄悄松口气的时候儿,就听见仙道说,“枫,这个你需得记住了,我,喜欢你。”

若说听了这话没半分感觉,那是假的,可流川向来是不长于说这种话的,听仙道这样儿说,只愣愣回了句,“我知道。”便再无下文,把仙道等的急了,转到流川跟前儿说,“只有这个?”

流川皱眉仔细想了想说,“只有这个,还该有什么?”仙道听流川竟这样回话,伸手一抚额头,冲着他苦哈哈一笑,“一般而言,总该说句你也喜欢我之类的话来听听。”

流川听了一撇嘴,对仙道说,“我想睡去了,明儿再见。”说着便转身离去,走到回廊那儿回头看时,见仙道还呆站在原地纹丝儿不动,不由有些担心,鼓了再三的勇气,方远远站了冲仙道喊了句,“我也是。”这样儿说了,也不理仙道的反应,就急急的转过回廊,这回是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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