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化

 

我是个神,你们人类也有说是仙的,也有说是天使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你们说的God,因为我毕竟也做了少许你们人类以为是上帝一个人做的事儿,比如帮着他一块儿创世纪造人什么的,不然,这么浩大的工程你们以为他还真能一个人在六天里干完?

我叫仙道彰,这是我现在的名字,对,就是现在,作为一个你们同类的姿态出现时用的名字。神做久了多少有些郁闷,你想想,天上来来去去的也没什么新人,都是老面孔,看了几千几万年的也厌了,做来做去,手头也就那么些工作,做了几千几万年的也腻了,所以就想做一阵子人试试,也就是人这个行当我没怎么做过。

其实做狗做猫也成,只是考虑到猫猫狗狗本身智力程度与能力有限,我的力量,啊,也就是你们说的什么超能力了再怎么弥补也不及人孔武有力吧,而且毕竟我本来长的就和人挺象的,忘了?创世纪上说的,上帝是照他的样子造出人的。鉴于以上这些原因,所以我现在是个人了。

你看,我呆的那个地方规章制度也不象你们想的那么严,比方说,我想做人,我就去做了,大家都是神仙,谁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上帝也不过就是上级主管,才懒得过问我们的私生活。

到底是当神的好处,我挺顺手的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不错的人生,投生在一个大户人家,能让我锦衣玉食的过日子,生我的那两个基因又算是不错,现加我自己本身具有的能力,打小起,我就是个讨喜的孩子,没办法,你们人类就兴讲究个外观啊品德啊什么的,投其所好还不容易?更何况了,你们就是我帮着造的,我能不明白这些么?说实话,你们有些什么变数,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惜,我没能掌握自己的变数,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要重来一回,我还是乐意。

*************************************

在我的人类年纪十五岁那年,这么说拗口?也成,那就在我十五岁那年(虽然其实上说我的实际年龄大的吓坏人,你想想,我是创世纪那会儿就有了,比耶稣还大些呢,不过,谁让我现在是人呢?),总之,我十五岁那年,做人做的有些烦了,可是又不想那么早让自己回去,做人这事儿对我来说,就象你们说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我决定换个方式,换个做人的方式。

大户人家不是么?那我就变个孤家寡人,锦衣玉食不是么?那我就变个粗茶淡饭。我在十五岁国中三年级的时候和那个生了我的男人(我无论如何叫不出父亲来,还是算了吧)达成协议,我,仙道彰,他们家的大少爷,我要去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为了将来做个有用的人而不是二世祖。

看,多么堂皇的理由,了解人性之后,一切就是那么简单,于是,我十六岁那年只身来到一个叫神奈川的地方。凭心说,我选这个地方一点儿安排都没有,我是拿了一张世界地图用飞镖闭着眼扔的,不用我的任何超能力,当时我还真后悔,可是神不能耍赖,尤其不能对自己耍赖,所以再怎么不乐意我还是去了,哈哈,坦白说,我要能知道去那会发生什么事,我一准立马飞过去。不过也难说,那时候要知道,说不定躲都躲不及呢。

***************************************

神奈川和东京也差不多少,不过,也总有些不同,至少那儿清静,我来的时候连行李都没带,也是,我带着那张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信用卡,要什么是买不到的,有钱呐,是个优势。一个人找地方住了,进了陵南念书,那个到是在东京就联系好的,我是优等生,本来就只有我挑学校的道理,那还是我谦虚,要用足了我的能力,恐怕现在就是名满天下的神童了,谁让我听见神这个词儿都过敏呢,还是算了吧。

可是进陵南却不单单靠的优等生,还靠着我是个打篮球的好手。打篮球嘛,也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的,就是消遣,足球人太多,网球人太少,棒球奔过来跑过去的象犯傻,橄榄球太野蛮,算来算去,好象篮球还不错,凑合着玩儿吧,做人也不能太计较。

谁也不能否认我是个好手,这个是全凭做人的本事,当然,我可以用超能力耍那么点儿手段,但也不会太过,通常也就是别人射个三分的时候我在里头掉个花枪什么的,纯粹闹着玩儿,不怎么直接影响比赛胜负的。并且,我深知做人不能太露锋芒的道理,常言说,枪打出头鸟嘛,所以在陵南的第一年,我只不过是按着那个爱乱叫唤的老头儿的心里期望,赢了很多场,输了两三场,自然也不能输得没面子,讲究个什么虽败犹荣的,最后进了四强,成了那年神奈川最受注目的新人,仅此而已。我知道我能做得更好些,可是,我不乐意,干嘛非得受那么大累呀。

一切事情都是二年级的时候发生的,那天早上我就觉得不寻常,我的感觉要比人敏锐得多,磨蹭了半天,思前想后的,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事儿,就是多了场练习赛,又想想在地球上也没什么能让我惨到连做回神仙都不行的事儿,所以还是去了,幸亏我是去了。

和湘北,去年也交过手,除了那个大个子之外,没什么可在意的人物,别说超能力,就是做人的能力我也用不着全发挥出来,能省些力就省些吧。一溜小跑去的学校,也就是为了让教练体会一下我还是有那么点儿责任心的,至少懂得迟到要赶紧的道理,你看,人性就那么回事儿,挺诚实的告诉他我睡过头了,再说是跑步过来的,他就不发火了说,其实,我是天没亮就醒的,只是磨了半天才出来,可他不知道,他真以为我睡过头了。

说完瞎话之后,我转过去看了看他,其实刚进门我就见着他了,一人坐那儿直盯着我看,居然看得我不敢看他,真是头一回的事儿,谁我是不敢看的,可我还真就不敢看他,只掠了那么一眼,就看到一颗黑脑袋,挺白的皮肤,白的都快不象黄种人了。一边说着瞎话,一边做准备,等我说完瞎话之后,我就准备好去看他了,可我刚转过头去看他,他就不看我了。搞什么?枉我这么有诚意的准备半天,纯粹气愤,我用了一下超能力,听到他心里在说,“这个就算仙道了?”带点儿瞧不起的意思,害我乱不爽一把的。

都快开场了,湘北那儿又不知从哪儿蹿了一个红头发的出来,指着我说要打败我,拜托,现在这个可算是文明社会,打篮球呀,他以为是打架啊,放马过来就行了,叫什么阵嘛,真是的,受不了,就这个时候,我的超能力又听见那个白白的小家伙在说,“白痴,仙道是我的。”唷,我居然已经成了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觉得挺象那么回事儿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搞清楚他叫什么。

那场练习赛,我们赢了,不过,赢也赢得挺累的,虽败犹荣这话可以拿去说湘北了,我说累,那就是真的累,奇怪了,居然被那小家伙挑得认真起来,从来就没有认真时候儿的,因为觉着自己象过客吧,做人一直都不怎么落力,全当是体验生活了,比赛的输赢就更不怎么在意,今天居然也认真起来,认真的感觉还乱奇怪的,下回,还是不了,可是,下回再说吧。

那个白白的小家伙,不简单,不是我自大,挺实在的,能把在做人的神挑得认真当然就厉害了,虽然还不到火候儿。比赛中才知道他叫流川枫,场边儿站了几个绑着流川命带子的小姑娘,总是一事儿一事儿的高叫他的名字,想不知道都难,还真够夸张的。整队的时候儿,跑去想跟他寒暄两句,他居然不理我,连我的手都抽了,虽然我是有点儿要示威的意思,可应该没人能看出来才对,真逊,做人做到现在,还是头回这么失败说。

************************************

钓鱼,你们还别觉着奇怪,我是真钓,也不用什么超能力,掐着指头算算,我还没认真用过我那些神的力量,最厉害那次也不过就是把那个爱我心切的女人催眠了,别误会,是生我那人,死活不让我离开她,没办法,我只能催眠了她,现在还没醒呢,不然我怎么能这样呆在神奈川不被她吵?

打从来神奈川之后,我发现我爱吃鱼,尤其是自己钓上来的,觉着挺有成就感的,所以就开始喜欢钓鱼,没什么放松神经之类的大道理,纯粹是每回馋了我就去钓鱼,钓到能吃的带回去煮,不能吃的放生。这回可惨了,早知道我就顺着早上的直觉不来钓了,我怎么知道有人能往海里骑车的,还撞我一下,可是,幸亏我还是来了,让他撞了那么一下。

“流川枫?”不会吧,虽说他的智力没法儿和我比,可是据我的观察所得,他也算是人类里比较高智商的了,看看他也不象是寻短见的样儿,那干嘛非干这号儿傻事儿?因为莫名其妙被人撞进海里,我的人类本能开始变得有些罗嗦,幸亏我的神力还在,我马上就搞清楚状况了,他,流川枫,只不过是因为睡着了才骑到海里来的,而我,不幸的坐在他由堤上冲进海里的必由之路上。果然……

“啊?哦。睡着了,对不起。”真是个有礼貌的小孩儿,还知道跟我说对不起,他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他可能就醒不过来了。我突然间的有些怒气,真是奇怪,照理我是神,不该有什么喜怒哀乐的,就算有,也不会这么清晰,看样子,每次碰上流川的时候我都不正常,上回是认真,这回是生气,不知道下回是什么。

“流川君,这样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在生气,但我还是笑得很有礼有节的,因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神,不能和人一般见识,可是,那一瞬间,我有些迷惑,搞不懂我是气他差点儿撞死我,还是气他差点儿害死他自己。应该不是为我,因为我自己明白,只要我还想做人,我就不会死。

“知道了。”他探头往海里看了一下,似乎还在为他那辆车惋惜,我的怒气更重了,不受我的控制,无论是人力还是神力,总之,我的怒气,失控了。

“知道你还往海里闯?什么事儿要轻生啊?”我的声音平和,我的笑容温柔,而我握在他肩上的手明显的捏痛了他,因为我看到他咬着下唇拿眼横我。天国在上,那一刻我想做他的牙齿!可是,我的神力听到他在心里说,“白痴,就是睡着了不知道。痛死了。”

于是,我终于松开力气,拍拍手,继续微笑,“以后留神点儿。”

收拾起我的钓具,我离开了,刚才的情绪太可怕,不是我该有的,所以还是选择离开比较好,虽然有点象是落荒而逃的样子。可是纵然我逃开了,我还是能觉得流川的眼睛在盯着我,专注,而且热切,象被火烧着的冰块。说我滥用形容词?酒精冰了就能点着的!

*************************************

第三回见面的时候就在县大赛了,是正式的会面,不包括其间我去看他的比赛,他来看我的比赛。说起这个来,我又有些恼火,他的比赛我要是没什么大事儿,一准会跑去看,可是我的比赛,我就见过他一回,对海南的时候儿,和湘北的队员一起坐着,害我都分不清楚他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海南的,而且看了一半还走了,走就走吧,还偏偏在心里说一句“哼,仙道”,害我猜半天是什么意思。

那场比赛,我做人这么长时间头一回想赢,非常认真的想要赢过他,不靠任何别的力量,就是纯粹,人与人之间的较量,我,作为一个人的仙道彰,想赢过他。结果,我赢了,可是我们队上输了,还算是虽败犹荣吧,可我知道,那不是教练的期望。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件任性的事儿,花了太多的精神和他赌气,虽然之后是有醒悟过来,可是,也已经挽救不回了。

我不后悔,因为当时明明知道自己在赌气,也还是由着自己,所以没什么可悔的,毕竟我还是赢过他了。第一回见他是认真,第二回见他是生气,第三回见他是赌气。我知道,我的行为和情绪在他的面前,越来越象一个人了,只是不知道这算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

第四回见面,是他跑来找我的,找我打球,我同意了,打球的时候儿,他那眼神象要吃了我一样,这是第四回见面,我竟然感到害怕。

天都暗了,一直这么打下去也不是道理,我提议收场,他也没反对,说起来,他除了跑过来说要和我打球,我除了说可以,就没再交谈过,现在也是,这一切就象是场默剧,而我,没有勇气用我的力量去解读他的心思。现在,天黑了。

我不甘心这样的沉默,所以我说了很多,我认为那些话对个篮球运动员来说算是挺有益的,而他,站在我对面,用那晶亮的眼盯着我,使我不得不匆匆结束了我对他的教导,因为我,又想逃了。

“流川君,那么,我先走了。”收拾好东西,我一贯的向他微笑,毕竟是个神,逃也得逃的象那么回事儿,至少,不能让他看出来。

“不行。”他站到我面前,抓着我的包,垂着头,我只能对着我眼前那颗黑脑袋发呆,过了一会儿,他仰起头,吻了我。我知道这代表什么,我知道这不应该,不管从人的角度还是神的角度,可是,我接受了,不只接受,我还回吻了他。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两个人差不多都没什么技巧可说的,只知道唇互相贴着就是接吻了,毕竟我对人类的体液接触一向没什么研究,可是,就这样单纯的吻,却使我,一个神,感到晕眩,我想他也是,因为,我们互相扶持着,互相依靠着。

在我还没从那晕眩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听见他对我说话了,“仙道彰,我喜欢你。”之后,他走了,走之前又亲了我一下,而我,在原地傻站了一宿。

************************************

第二天下午,我去找他,事情得说明白,他还小,他不知道有些事儿不能乱来,我就不能象他似的,作为一个参与过创世纪的神来说,常识我还是有的,这档子事儿,在这个地球上,对他而言是不利的,因为我,做人不成还可以做神,可他不行,他是要继续作人的呢,我必须去告诉他,他不可以喜欢我,而我也不会喜欢他,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吗?这个我不敢问我自己,因为我没法儿肯定。

没想到有这么难,我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准备说词,可没想到,我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才一照面他就又吻了我。吻之后,还是沉默,他坐在我身边,侧头望着我,一贯的专注,我又头昏脑胀了,莫名其妙的,说出我的身份,我告诉他,我,是神。现在我还能清楚记得他的神情,他皱着眉,看起来挺困惑的样子,他的声音,一贯清清淡淡的声音,“那又怎么?”

说实话,我当时真吓了一跳,我都打算当是开玩笑糊弄过去了,没想到,他还真信,还这么看过来,害我连说瞎话的本钱都没了,只能本本份份的告诉他,我的一切,然后闭嘴,等待判决,还真是奇怪,判什么决呢,可当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我只是没想到,他听完之后点点头,带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舒舒服服往地上一躺,对我说了句“哦”,合上眼,象是又睡过去了,这事儿也就这么完了,我觉着怪怎么了不起的私人秘密在他看来,也就那么个“哦”。

我呆坐在那儿看他睡觉,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睁开眼,直直的看着我,慢慢的说,“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这样彻底的被他看进我的眼里,也是第一次这样清晰的看清楚他的眼,从那时候起,我明白了,不管我是个什么,在他看来都一样,神仙、妖怪、精灵,在他看起来都一样,我,仙道彰,也不过就是,他,流川枫喜欢上的对象罢了,就这个身份,没有别的。我也决定了,让他喜欢,同时也喜欢他。

日后某一天,我告诉他当时我的决定,没想到反被他嗤笑一番,“让我喜欢,哼!”我能听明白那言下之意,不管我怎么样,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喜欢我,到也不一定期待着我的喜欢。


后话:现在我和他正幸福快乐的一起生活,别问我通过什么方式做到这一点的,我不会说,别忘了,我是个神,就算我已经决定这辈子之后不再做神了,毕竟我曾经是神,在那个你们叫天国的地方还有我的同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