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秋云
之一
“好了，今日朝事先说到此，朕到有些闲话有说了。仙道卿家，此番大试中，有仙道卿次子仙道彰之名，听闻，仙道彰号称是京都第一才子，谅来，该是极有才学的。”金銮殿上，年轻俊帅的皇帝有些揄挪似的看向一名老臣子。
“小犬名不符实，臣惶恐。”仙道廉躬身出列。
“只是，才名虽高，这放荡形骸之名，则更盛，”面色肃然一整，冷然望向仙道廉，“似这般有才而无德之人，且去倚陌红楼，赢那青楼薄幸名便是，跑来位列朝班，似是不妥，不知仙道卿家以为如何？”
“皇上教诲的是，请恕老臣教子不严之罪。”仙道廉不免心中一凛，皇上虽说是年轻，而且刚继位的，可是在做太子之时便是出了名的务本向道，留意儒雅，况又严厉方正，据说极是厌恶狂放不羁之人的，这逆子的功名事小，若还累及自己与长子的仕途就事大了。
“哼！”正是人人都战战兢兢，看着皇上下一步说些什幺的当口儿，没料想肃静的朝堂上竟传出一声低哼。
“难道灵王以为，朕有失偏颇？”皇在心里苦笑，敢在朝堂上这样的，除了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灵王流川枫外，不做第二人想。
“皇兄说的，极是！”语调清冷淡然，可那极是二字偏是顿了一顿之后才说的，满朝的文武官员也还罢了，那九五之尊的心里便有些虚，加之说话人点漆似的黑眸自低垂的浏海后直射了过来，皇越发觉得自己的一切龌龊事情都被暴露在朝堂之上了，一时语塞，半晌之后，方挥手示意仙道廉退下，自持着说道，“仙道卿持家严些便可，退朝。”
“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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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京都最大的妓院，采薇楼。
“这下总顺了你的心了，现在是名声在外，连皇上都知道了，你爹应该是不会冒着失掉你大哥前程的危险，再逼着你去应试了吧。”采薇楼的头牌彩子正毫无形象的坐在桌子上，手里的扇子摇啊摇的。
“话，不要说太明了。”仙道彰懒洋洋的一笑，“传到家父耳中，岂不是要把他老人家气出病来。”
“好啊，不说也罢，不过，令尊大人怕是早被你气出病来了，”彩子一下从桌上跳下来，“怎样，你的目的是已经达到了，今晚是继续留在外面花呢，还是去我的幽篁小筑喝茶、聊天？”
“去幽篁小筑只有喝茶，聊天而已啊，”仙道握着彩子的手，皱眉，“我们也认识很久了说，还是只能喝茶聊天幺？”
“少来！”手起扇落，“拜托，这个玩笑老的连牙都没了，还玩？！”
“不玩了，你下手真狠，”抓抓头，仙道轻声抱怨着，“可是，说起来，我的表情不够诚恳吗？为什幺每次都玩不下去。”
“懒得理你！”跳下桌子来，“我要回幽篁小筑了，你，去是不去？”
“去~~~~~~，佳人有约，当然去。”缓缓站起来，“也怪，你这几天几乎就在幽篁小筑不出来的，也不来陪我一起演演戏，那里有什幺啊，让你天天一个人呆着。”
“有……”彩子略顿了一顿，“有人呀，总之，去了，你便知道。嗯，对了，仙道，你有听说过吗？十几年前，幽篁小筑原来也是住着人家的，直到前些年，采薇楼把这附近的地都买了下来，也买了幽篁小筑，因为我觉着幽篁小筑的名好听的紧，所以就要了，可是，总觉得，自己住了这地方，还象对不起这地方，”又顿了一下，自己也想不通似的摇摇头，低了声音，“我这是在说什幺呀，可是，自打那人出现，我就是觉得自己不配住那儿，那人，才象是住这等地方的人。”
“什幺呀，”仙道有些好笑，“彩，你向来是不发那些春梦的，怎幺换了个样子似的？”
“嗯，你说的是，我怎幺象换个人了，”彩子抬起头，看了一眼仙道，“或者，你见了那人，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等等，”仙道站定，“你是说幽篁小筑有人？有，客人？那样的话，还去那儿干嘛A在这儿，还清静些，再者说了，老鸨不是答应了你，幽篁小筑不让进人的吗？”
“这人，是我让进的，他，什幺也不做，只是在那儿，看着那竹林，静静坐着，坐一会儿，坐会儿就走的，有时候，我就这样看他坐着，都觉得他是该住这幽篁小筑的，我，是个该站在外边儿看的路人。”
“哦？”仙道的心里有些讶异了，彩子，素来是心比天高的，居然也会这幺想，“那，去呀，我到想见上一见了。”
“仙道，我警告你唷，没事儿别打扰到那人了。”
“彩，你，很认真吶，喜欢他了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因为，毕竟和彩是朋友。
“没有，只是想护着他。你若见了他，就会懂的。”彩子放轻了脚步，“嘘，悄声些，他应该就坐在院子里。”
似是有些被彩子的心绪和形容影响到了，向来没正经的仙道居然也真的放轻了步子，缓缓的跟着彩子进了幽篁小筑的庭院。
今夜，是月初，是没月亮的日子，可是，那人坐着，却是亮的，穿著那身白，象是会发光似的，衬着只有黯淡灯火的庭院也是亮的，只看见个背影，却已经让人有屏息凝神的感觉，怕是呼出的气太大了，会吹散了这样灵秀的人。
忍着气儿太久了，终究还是不行，仙道和彩子不约而同的轻叹出声。
“是，彩姑娘？请自便。”声音朗朗然的，极是好听，而且，居然是那样凉凉的，如同夏日里嗅着薄荷膏的感觉，可惜，现下的时节，是清秋节，所以，就未免嫌冷了些。
彩子轻拖着仙道的衣袖，就打算直直的从那人身边经过，进屋，没料想，仙道却在走到那人身前时，略微一挣，回过身来，直直的望向那人的脸。
“你，是谁？”仙道倒抽一口气，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也见过些漂亮的，清丽的，脱俗的，各类的人，只是，见了这个人，才觉着，自己所学所知的那些话，竟没一句是能形容到眼前人的万分之一的。硬挣开彩子，就是想看看，怎样的一张脸，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有那样的背影，给人那样的感觉，可是，见着了，却让自己拙的只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样拙的问话，换来意料之中的沉默，仙道反到放松了，自己禁不住好笑起来，“只是想知道，你这样的人，该有个怎样的名字来配，如此而已，可愿意赐教了幺？”
“你，又是谁？”仍是那样的声音，那样的语调，仙道已经没了初时的不自在。
“仙道彰，”一拱手，“适才是有些唐突了的，那，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的名字？”
“仙道彰？”那人垂头，反复低吟着这名字，听的仙道有些痴醉了，却见那人忽然抬头，清冷的黑眸中有些微的笑意，语声中居然凉意锐减，“奉着当今的圣谕，去赢那青楼薄幸名的仙道彰？”
“呃？！”这事儿，只在今日，朝堂上才有的，自己也是被爹骂了才知晓，他居然也知道？而且那当今两字之中，更透着嘲讽的意思，仙道心里的好奇更盛，“那，你呢，你是谁？”
“那幺，”那个站起身来，附向仙道耳边，轻身说道，“我叫，流川枫。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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