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红玉
序
黄昏。
丰玉山庄。
庄主南烈，正拭着他的那把剑。
南烈有把很特殊的剑。
世界上有利剑有钝剑有长剑有软剑有子母剑，却远没有他的剑特殊。
因为他的剑既是利剑又是钝剑也是长剑，更可怕的是它同时是一把可以缠在腰上的子母剑。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被他杀了。
他杀人很慢，慢得可怕，这时候他的剑会变得出奇得钝。
“你若要杀人，就得要他变成鬼之后，都不敢找你报仇。”
风突然呼啸起来，卷起满天的黄沙。一片残花在风沙中打着滚，既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也不知要被吹到哪里去。
世人岂非也正如这瓣残花一样，又有谁能预知自己的命运？
南烈也是人，所以他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
下一刻的命运。
死亡的命运。
他死的时候睁大着眼，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可事实就是事实，南烈死了。
清茶馆。
清茶馆没有茶。
清茶馆里有的东西很多。有酒、有菜、有赌、有女人，惟独没有茶。
“这里只接待要消愁的人，酒和女人已经足够了。”
牧绅一很愁，所以他在清茶馆里喝酒，一杯又一杯。
旁边的清田看着他，开始嚷嚷：“阿牧哥，出了那么大的案子，你作为六扇门里的神捕，不去调查凶手是谁，却在这里喝酒，这是为什么？”
牧抬头看了他一眼，低语道：“清田，你知道南烈是怎么死的吗？”
清田道：“是被人用剑刺死的，而且……”他顿了一下：“是被他自己的剑刺死的。”
牧道：“他的家人没有一个看见是谁杀了他。”
清田道：“是啊，都说是一阵大风后南就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他自己的那把剑。”
牧道：“没有人会无缘无辜杀了自己，特别是南烈，更加不会。”
清田续道：“而且他身上不只一个伤口，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二十几处，每一处都被证实是被他自己的剑所刺，而且处处致命。”
牧又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
清田看着他。
牧突然道：“南烈的武功不弱。”
清田点了点头。
牧举起一杯酒，幽幽地说：“能在一阵大风内将南的剑夺过来，连伤数十刀最后刺死，可见这人的剑不慢。”
清田说道：“岂只不慢，简直是…………”他突然不说了，好象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睁大。
牧叹了口气，说道：“在这世上，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把一个高手杀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在塞外，那另一个…………”
清田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阿牧哥……你……你是说……”
牧的声音更加幽暗：“陵南，仙道彰。”
（一）
河水清清，鱼儿在水中欢快的游。
仙道彰也很快乐，快乐地拿着鱼竿坐在岸边。
仙道彰。
中原，你可以不知道陵南的存在，可以不知道陵南在哪里，但是你绝对不能不知道陵南的仙道彰。
有人说，仙道是个很奇怪的人。
有时候他不想动，可以在自己的房里待上一个月不出来，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房梁，不言、不动、不笑。又有时，他会一个人带塞外的荒漠去狂奔，整整三天三夜不歇息，没人知道他去荒漠干什么。
他的剑快如闪电，没有人知道他的剑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剑是怎么出手的，因为活着的人没看见，看见的，已经死了。
但是最让人难忘的，并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笑。
女人见了他的笑，就会觉得好象身边多了一个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让人恨不得投其怀抱。
男人见了他的笑，反而会觉得自己是黎明前的星星，没他的时候自己亮得发光，黎明破晓，便也黯然失色了。
就在仙道看着河中的花斑鲤鱼发呆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你好象很开心啊。”来人就是牧绅一，海南六扇门的捕快。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我就认为我的快乐时光结束了。”仙道笑着说。
仙道的逍遥居。
牧的目光闪动，久久方才开口：“南死了。”
仙道说：“你是说，丰玉的南烈？”
牧点头。
仙道笑：“和我有关吗？”
牧道：“南死在他自己的剑下，身上被刺二十多剑，剑剑致命。”
仙道又笑：“嗯，很有趣啊…………”
牧看他一眼沉吟道：“其实，南烈死了并没有什么，江湖上，天天在死人，重要的，是他的那本轩辕剑谱，也就是明年开春的武林大会上的群豪争夺的宝物。”
仙道这才有点动容：“你是说杀他的人盗走了那本他原本要个大门派争夺的剑谱？””
这轩辕剑谱是上个月南在域外所得，盛传只要会了这剑法，便可纵横中原，驰骋江湖，若本就是武功高深的剑客学会，更是会引起轩然大波，武林的势必会改变，也难怪仙道会动容。
牧道：“不错。”
仙道还是刚才的笑：“我还是没想出来哪里和我有关。”
牧将南烈死时发生的事，详细地讲了一便。
仙道的眼睛转了转：“剑法很快啊，非常快啊。”
牧说：“其实，这么快的剑法，原本中原就只有两个，但是…………”
仙道说：“但是现在中原只有我一个了，因为另一个……”
他的眼光突然深远了，定定地看着远处，似乎在看着某个人，许久，才回过神来，缓缓道：“因为另一个已经去了塞外。”
然后的，是许久的沉默。
良久，牧才开口道：“其实，我们怀疑的是他。”
仙道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我和他，不都是应该被怀疑的吗？”
牧叹了口气：“我们起初也这么想，因为你们当年的那场决斗，是不会有人忘记的。”
牧闭上了眼睛，回忆到了那年震惊武林的决战，双方的剑法之快，令在场的人无不屏气凝神，回忆时无不惊叹连连。放眼当今武林还没有人会跳出来敢说自己的剑会比这两个人的更快。
是什么样的战斗能如此轰动武林？与仙道对决的另一方又是谁呢？
仙道说：“那为什么又怀疑他了？”
牧的眼睛又开始闪动：“因为就在我起程到陵南来的路上，清田飞鸽传书告诉我南的的伙房工告诉我们的人说，他在伙房烧水的时候从一面铜花镜中看见了一个人影，而那个人的腰间挂着一个枫红的玉佩。”
仙道的脸色又变了变，不语。
牧说：“江湖人上都知道，只有他的腰间佩的玉是独一无二的枫红。”
又是良久。
仙道开口了：“为什么要来告诉我？”
牧说：“因为只有你才能制得了他。”
仙道说：“你的意思是要我查这件案子？”
牧点头：“没错，关键是要找到轩辕剑谱。至于人，依公门的规矩，是不会轻饶他的”
牧最后说了句：“如果你帮了我，一定会对你有好处的。”
牧说完看着仙道，似乎在等着仙道的回答。
仙道又笑了：“其实你不必说那么多的。”
随即他又微微正色：“因为这个案子，即使你不让我管，我也会去查的。”
牧笑道：“这就好，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三天后到海南去找我。”
说罢，转身离开了逍遥居。
仙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酒杯中的酒水，仿佛是那个人的眸子，清澈明亮而且醉人心扉，又是什么样的人，让仙道这样失魂？
喝了口酒，仙道的低喃道：“枫……你在塞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