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

 

大朵的高积云,海上溶着万点金光。
翩翩掠过一只白鸟,盘旋,飞远。飘着的一顶草帽,悠悠然落在海面。
眯眼看太阳时有突如其来的晕眩,眉宇间却被阳光写成无限光明。身上的衣衫风鼓如帆,沙上的脚印渐行渐远。
忽然回头望一眼海尽处夏季高与蓝的天——
风从他唇边滑过。

知了的叫声喧嚣着打破宁静,叶子上的流光,破碎虚空的橘红色弧线。奔跑,跳跃,修长的手像青春无限伸展。
球架微微晃动,球圈嗡嗡地终于静止。
一切归于沉寂。

这是夏天。

青天会突然响起霹雳,雨落下来蒸出一片氤氲,远处的景物在热气中扭曲,裙裾飘飘,光润的晒黑的小腿纷杂闪过,笑声朗朗,滟红的唇,洁白的齿,踏碎了一朵小小的涟漪。
晃动——静止,凝结出少年奔跑的身影。映入一双明如镜清如水的黑眼睛。黑发飞扬出汗珠,急急地在空中碎成耀眼光辉。一迈步就能跨越未来,一扬手就是胜利剪影,篮球高高地轻轻地柔媚地飘出去。
他急回首猛抬头,眼睛余光瞥见树梢新叶绿得透明,在风中摇曳出沙沙声,阳光在叶间散作满天星。
——我喜欢你。
篮球笔直穿过篮圈,坠下,弹起,再落地。
然后悄悄滚远。
一片沉寂。
沉默,相对。相对,沉默。他无言伸出手。
他的发上是淡淡金色光晕。
地上刻着他们的身影。
黑发如流波,自他指间,静静流过——
修长的手指。
少年黑发的头颅枕在他膝上。
他看着竹帘子筛出满地细碎变幻的光影,翠绿的瓜皮上水珠留下蜿蜒的痕迹,檐下风铃,叮的一声。
正是黄昏。
黄昏时天被烧着了,然后慢慢变得清明,天边挂起第一颗星。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清澈澄净,明如天上星。
星辉下身边人群,喧哗走过。
看着人群背影,他侧头微微一笑。
略低头,执子之手,看见屐上足白如霜。
河面上低低飞过几只流萤。
他看着他眼中小小的自己,悄悄说闭上你的眼睛。
他觉得吻他时有微风掠过,心脏轻轻砰地一声。
砰!
夜空中绽开一朵烟花,绚烂,辉映着天上所有的星。
黑暗中爆发出无限光亮。
在这光亮中他说:
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想:白痴。
他扬了扬他挺秀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