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某日,山间,一个年轻人正匆匆忙忙的赶路,虽时已至秋分,但正午时刻,仍然是骄阳似火,清透的天空万里无云,把个本就山清水秀的地方衬托的更是明媚动人。这种天气,适合竹下听风,适合松下弈棋,更适合茶烟一塌拥书眠,就是不宜在崎岖的山路上耗费体力和耐心。但是,这两样珍稀的财富对于年轻人来说却是可以任意使用的,因此反而加快了轻捷的脚步。
转过几座山头,眼前出现了一条清澈的溪水,在青石上漫流而过,逼退了未散的暑气。年轻人欣喜的跑了过去,卸下肩上的包裹,蹲在水边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抹了几把脸,清爽了以后,才抬头向四周看了看,满山的枫树,铺天盖地,想来入了暮秋,这里定是醉染霜林的好景致,只是自己是无缘得以一见了。
小小的惋惜了一下,不经意间眼角扫到不远处深潭边的大石上坐着一位蓝衣青笠的长者,笠沿压的略低,恰好挡住了枫叶间偷溜下来的阳光,细细的鱼线只有在偶然路过的风中才会展现它的光彩。
“果然是名山有名士!”年轻人暗暗赞叹着走了过去,“老人家,请问---”刚说了半句,就被转过来的脸堵了回去,一张俊颜上哪里见得半丝料想中的皱纹,此刻,年轻人的脑海里只有“丰神如玉”四字而已,下半句话早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老人家”安抚似的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个-----”定了定神,年轻人接着问道,“请问兄台,这山上山下为什么都是枫树呢?”
“哦,你问这枫树啊,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老人们说过一个传说。。。看你的样子,是急着赶路吧?”
年轻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看看天色还早,就在石上找块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说道:“兄台请讲。”一副兴味昂然的样子摆明了是要继续听下去了,”
“要说这天枫山的由来,不能不提山下的湘陵镇,相传几百年前,镇上有一位大户人家,好象是姓,姓仙道,对了,就是仙道,仙道家的公子仙道彰,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神奈川也是小有名气的少年才俊,这位仙道公子平日里吟诗作对,赏花观月,日子过的也算逍遥自在。一天,在和几位朋友谈天说地时,仙道彰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知这天枫山的‘天枫’二字从何而来,记得在山上并没有看到过枫树。”当日仙道在酒楼里这样问道。
“你不知道啊,”旁边的越野公子解释道,“前些日子正好听爷爷提过,据说这天枫山上有一棵千年枫树。。。”
话音未落,对面的植草就插嘴过来“因为一棵枫树,就把一整座山取名为‘枫’,未免也太过牵强。”
白了他一眼,越野接着说:“这棵枫树,每日汲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千年下来,就也成了精,所以,人们就把它住的地方称为了天枫山。”
“无稽之谈。”植草给这个传说下了定义,公子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只有仙道在一边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越野注意到了仙道的神游天外,作为最亲近的朋友,负责任的拉了他一把。
“我在想。。。”仙道沉吟着,似乎没有拿定主义当说不当说,性急的植草催促道:“想什么,快说呀。”
微微一笑,仙道说出了他的想法:“我在想,诺大的山只有他一棵枫树,是不是太寂寞了。”
众人笑说着“仙道兄真是体贴入微”后就把话题转到当年的大考上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立了起来,和仙道擦肩而过,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出门飘然而去。仙道也没有在意,平日里走在大街上时,多少羡妒爱慕的眼光飘过,他仙道彰都是片叶不沾身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即使感觉到这一眼似乎别有深意,说笑声中也立刻淡忘了。只是,不知为何,那身影却浅浅的留在了仙道的脑海中。
转眼已是九九重阳,众公子相约到山上登高,相谈甚欢,海阔天空间,觥筹交错,谁也数不清这酒已斟过了几徇,只知道向来以酒量著称的仙道说了声“告罪”后,摇摇晃晃走了出去,众人知他是找地方醒酒去了,浑没有在意,谈天的谈天,说地的说地,余兴未消。
再说仙道,强忍着酒意寻得了一个幽静的角落后,靠在一块山石上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凉风吹过,把他从梦想中唤醒,睁眼后,酒已醒了大半,站起身来掸掸袍袖,正欲抬腿时,突然发现,刚从身上掉落的几片树叶红的透彻娇艳,不是枫叶又是什么。向四周望了望,没有有人来过的迹象,再一抬眼,不远处的山溪边横着一只小舟。。。
看着两岸的落英缤纷,仙道几乎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再一次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慢悠悠顺水而下的船上了。
船停在一个似乎荒芜了很久的渡口,仙道上了岸,沿着小径向前走去,每到长草隐没小径的地方,就有一片枫叶指路,就这样左拐右拐,远远的,可以看到一间茅舍掩映在松下。仙道走过去,轻扣了几下,许久没有应答,仙道耐心也大,就在那里静静的等着,四下打量着,暮色中,轻岚漫漫,山草萋萋,一派人间仙境景象。
仙道正暗自赞叹时,只听“呀咿”一声,柴扉慢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衣飘飘,肤色似雪,长发如夜,仙道脑中刹时闪过两句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那人却只是淡淡的一句“来了”
此话一出,仙道顿时觉得这轻寒漠漠化作了漫天杏花烟雨,依稀间,在某时某地某刻,也有个人似这般淡淡的对自己说一句“来了”,而那原因,却已忘在几世轮回里了。
白衣人也不待答话,转身向院中走去,仙道茫然的跟着,只觉得眼前的身影似曾相识,又随口问道:“请问--”
“流川枫。”前面的人抛过来一句话。仙道一愣。
院子很简陋,未加修饰的篱墙,一棵大树,以及树下的石桌石凳,石桌上是一个酒壶,两个酒杯,其中一个还有残余的酒香,看得出来有人在等待的时候小酌过几杯。
看到流川做了个坐的手势,仙道便与他面对面做了下来,看着流川端起酒壶,斟满了两个杯子,酒一出壶,香气便扑鼻而来,弥漫在有些潮湿的空气里,尚未举杯,仙道就已醉了,待酒入口,更是香醇滑口,让人顿生飘飘欲仙之感。
那流川也不说话,只是细细品着,似乎已经溶入了淡淡的暮色中。许久,仙道先开了口,说道:“今日见了流川兄,才知道十几年的书都白念了,这‘惊艳’二字至今方知是如何写法。”
流川抬头看了仙道一眼,不屑道:“这里不是那里,不想说话可以不说话。”清澈锐利的眼神让仙道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好个冰雪聪明,好个自然率性。
就这样,两人对视着,对饮着,却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千言万语都在目光中溶化、交融。渐渐的,仙道的眼光朦胧了,模糊了,只记得爬在桌上时最后的一眼看到的是满树的枫红。。。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年轻人急切的问着,打断了讲述者的沉思。
“然后呀,然后仙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那块大石上,再回去时,酒宴还没有散,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是,回到家后,却散尽万贯家财,每天只在山上栽种枫树,到栽满的那一天,就只身进山从此没了音信。”
“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再然后就没了,有人说他贫病交加,死在了山上,也有人说他成仙得道,驾鹤而去,谁知道,传说吗,那有个‘然后’。”
出了一会神,年轻人跳了起来,“不行,要赶路了,谢谢兄台,真是个美丽的传说。”
望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钓鱼者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还是不肯见人吗,枫。” 

 

这个请让我解释一下^^b
是因为秦观的一首《虞美人》
碧桃天上栽和露
不是凡花数
乱山深处水萦回
不知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
不道春难管
为君沉醉又何妨
只怕酒醒时候人断肠

----by laughinc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