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歌的行板

 

#2

 隔天,那個父親帶著的小孩發揮了百分之百好東西和所有同學分享,希罕的東西要向所有的人炫耀的心理,帶了一大群的人相爭來看那個有著好久好久以前的籃球鞋的玻璃櫃。突然,仙道的店內出現了一種生意興隆通四海的假像,來來去去不下幾十人,賣出去的東西寥寥可數,在店門口加收門票或許是另一項可觀收入來源。看著那個小孩子把昨天仙道和父親聊的事情,現學現賣,嚴然一副權威的模樣。


 「所以啦,這整櫃的東西都是發明這雙鞋的籃球名人托給老闆管的。」


 咦?好像說的不太對………。


 「老闆呀,可不可以拿出來讓我們看看呀?」一個狀似天真無邪的小孩說出天真無邪的話。


 「唉呀,都是舊東西嘛,有什麼好看的呢?」拿出來?然後在你們這一大群人手上流傳一遍?門都沒有。仙道臉上的天使、骨裡的惡魔同時出聲。


 鬧哄哄地過了一個下午,那些小孩子終於走了,這短短幾個小時裡,大概附近中小學的人都來看過一次了吧,門票費…門票費啊……竟然錯失了賺錢的好機會。

 

 望向玻璃櫃,想起今天的人潮,和以前好像啊……


 那時的流川練球,就會有好多圍觀者,不管是在學校體育館或者外邊的籃球場,誇張一點,連他偶爾出現在學校附近的麥當勞也是引起波濤暗湧,然而他本人像是無知覺似的,或者應該說他的定力已經修練到超乎常人想像的地步,對於那些眼底電波在他周圍眉來眼去,他不會厭煩到去罵人也就算了,竟然一副關我什麼事樣子,他真的沒聽到,沒看到那一群女孩子嘴裡喊的,頭上綁的,手上拿的,心裡想的都是他流川楓,流川楓三個字。

 

 若是他仙道彰,他不但心裡飄飄然,偶爾也會回頭給她們一笑,要握手就握手,要簽名就簽名,要送禮他也來者不拒。或者像越野這種囉嗦、性急、脾氣壞的人,若是小事情在隊上抱抱怨、吐吐苦水就算了,若情節重大則當場開罵、趕人,只差沒撒鹽放鞭炮地把那些沒有理性的女球迷關在門外。還有就是像魚住這種在正常情況下壓根不會有女球迷,就算有也不會瘋狂到哪裡去的人,則會以隊長身份,用理性平和地口氣和她們談判,就說些:本隊現在正在苦練中,各位不要打擾………云云,當然,沒人會理他,只是他力氣大,容易完成關門的任務而已。

 

 但是但是,要像流川這樣,完全不把那些人看在眼裡的境界,實屬不易。也因為如此,當年傷透了多少青春少女的心。

 

 記得曾和他談到那些親衛隊時,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喜歡的話,送你好了。」


 實在很想知道,在他的心裡,那些為他瘋狂的迷到底算什麼。


 不,答案他早就知道了,什麼都不算…。就像路邊的石頭一樣,不足以妨礙他打球他看也不看一眼,別人要撿當然也不關他的事。


 彷彿,他的視覺空間比人家小,看到的東西少;他的心也比人家小,能容納的東西就更不多了。不過,他的心也比人家深,所以放進心裡的東西可以藏一輩子。就像籃球………

 

 曾經扳著他的臉,讓他不得不看著自己,讓自己也可以一直看著他。他希望流川可以好好地把他的影像看進眼裡,也投射到心裡。他一直這麼希望,一直這麼努力。


 並不是撿拾一片偶然飄落的葉子,就是擁有滿山滿谷火紅楓葉的心情。


 最近很容易想起從前的事,老了嗎?發呆的時間多了,店裡容易遭小偷,仙道努力回神以盡一位老闆的責任。

 

 才一回神,就看見昨天那位國三生安安靜靜地站在玻璃櫃前。大概也是聽人言而來的吧!嗯…避開人潮是對的。


 「對這些東西也有興趣嗎?」仙道問。


 「那是當然的啊!」男學生一副廢話少說的樣子,只是仔細地瞧著櫃子裡的收藏。


 仙道注意到學生的視線落在左上方一雙鞋上,問:「特別喜歡嗎?那雙鞋子?」


 「呃…是。」


 「這麼巧,這些球鞋的主人也最喜歡這一雙了。」


 「所以它看起來最舊,是嗎?因為他常穿。」男學生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呀。」


 那個永遠不缺買鞋錢傢伙,不知道為什麼最喜歡的還是這一雙鞋。即使是常穿,他也有辦法擦到像新買的一樣,真是一項不為人知的技能,就算以後走投無路了,他也可以到車站擺個攤幫人擦皮鞋。


 而他逛起體育用品店時的表情,就比繞百貨公司時來精神多了。大多數的時候,仙道都會不禁懷疑,流川到底是醒著還是在夢遊。


 說來,仙道該是個標準的夜貓子。過去,在漫長的夜裡,或者看電視,或者讀小說,或者聽音樂,不知不覺地時間總是輕易地打發掉。可是他很難入眠,就算睡著了,也是淺淺地入夢,一點風吹草動他就會醒來,相反地,流川非常好睡,只要一沾床,他就不帶半點猶豫地睡得不醒人事,就算是天搖地動也無法吵到他。


 看著他深深睡去,仙道時常會想,他是不是就這麼不醒來了呢?

 

 如果夢境比現實美好,如果他的聲音,傳不到他的夢裡,是不是他就不再睜開眼呢?


 「我不是會逃避現實的人。」


 當仙道開玩笑似地告訴他這些想法時的時候,他只是淡淡地如是說。


 記得那天在他家過夜,流川真是一個隨便的主人,仙道要喝茶自己倒,要看電視自己轉,要吃什麼自己煮,要回家自己開門走出去,總之,他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什麼事都得自己來。


 「你厚著臉皮住進來的,關我什麼事。」流川理直氣狀地坐在他那小小的單人床上說,並且要仙道自己決定晚上是要睡客沙發呢,還是在流川房裡打地鋪 。


 「……我想和你擠一張床耶!」仙道一邊賴上流川床上一邊回答。


 啪答!可憐的仙道被流川以踢回地上、再賞他一條棉被做為回應。總之,從門口、屋頂到廁所、樓梯仍君挑選。


 「別妨礙我睡覺就是了。」聖旨傳到,這個無情人就深深入睡,就算火災也不得把他吵醒。

 
沉睡中的流川就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仙道怎麼捨得吵醒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