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烟火

1

希望有一天能够和你一起，看烟火。
仙道说的时候，语调低沉，宛如叹息。
让流川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一句咒语。不然为什么会那么幽幽暗暗的潜伏着。一不留神，就在昏昏沉沉的傍晚，悄悄的逸出心底，反复低吟。
还是，无法忘记。

记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千帆过尽，忘不了的，还是一样清晰。流川从未刻意去记住或忘记。只是那个总云淡风也清的表情像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并着那人的一字一语，全部固执鲜活的，停留在他的脑海里。一个人是无法割裂自己的过去的。而回忆，就是提醒他不断的想起。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只要是回忆，那么就必然的，已经在生命中划下了痕迹。
流川看着桌上放在玻璃盒里的那束烟火。眼神是不自知的柔和。
希望有一天，能够和你一起..在..的时代，看烟火。
那早已熟捻入心的话语，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关于彼此的过去，就又一次，如他所愿的，飘然而至。
在那最初最初的，相遇。

说是相遇，其实并不贴切。因为流川家在那时候是仙道的邻居。但是虽然彼此举目可见，两家却不相往来。原因无它，流川家是当地武馆之首，仙道家却是以文著称。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骄傲。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的道。倒也相安无事。除了需要在每年城中盛会时见上一面。并没有别的交集。流川是从小就习武的，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武，还是武。要说他有什么烦恼，那就是隔墙传来的念书声了。他不喜欢那种声音。非常不喜欢，一听着就会使他产生一种昏昏欲睡的冲动。可是相当不幸的是，这个声音从他懂事开始就已经响起了，天天如此。连带着流川听得久了也可以背出几句。虽然意思与写法全然不明。
第一次见到仙道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河岸小睡的他被一阵熟悉的读书声吵醒。不用睁眼睛知道现在耳边这个声音就是那个从小烦他的声音。连流川也兴起了那么点好奇心，想看看这个一直烦他的人是何等样貌。
才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张放大了的脸，流川连睫毛都没闪一下，直直的回应那张脸的主人近乎无礼的注视。他若无其事的坐了起来，这才看清了扰了他睡眠的访客。弯弯的眉眼。一个浅浅的笑像是父亲抽的外国烟上的商标，牢牢的印在他清爽的脸上。
“你是谁？”无礼的访客反客为主，问起他这个被吵醒的人。他闷闷的回了一眼，并不回答。
“我叫仙道。仙道彰。”自称仙道的男子..不，应该说是少年。大概比他大上四五岁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累吗？”
“恩？”
“一直扯着你的脸。”
仙道冥思苦想良久。终于明白对方是指自己的笑容。可正想开口说着什么，才发现早已人影全无。长长一条河岸，仅余他一人。什么时候走的啊？那个看来..砌霜堆雪般的..少年吧？
回到了家，难得的没听到隔墙的声音。但是因为刚才河岸的小睡被打断，流川并没有练武而是直接回房睡觉。恍恍惚惚之间，似乎又听了那个声音。正在那里念着
“共着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似梦，非梦。
只那一大束金黄璀灿的烟火。
呼啸着绽放于夜空之中。

和想这样和你一起，看这样的烟火。
铭刻在心底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响起。
混着风声，依然宛如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