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阶前


28

直需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仙道是寒着脸步出三井府的。已是日暮时分,这厢太阳还没尽落,那厢新月已依稀可见。两相对峙着,在暗淡的天上现出了奇特的景致。
“王爷。”领着一众家将在三井府外侯了大半天的越野有些不安的看着主子的脸色,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回府。”钻进了轿子里,仙道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

究竟是谁?太子吗?不太可能啊。杀死三井对他并没什么好处。虽然也握有实权,但这三哥向来是独立自主,两不相帮的。现下虽没害死三井,但死了个木暮,已经注定此事无法善了了。或者是左相,深津?不,左相一向是胆小怕事之徒,并不具有此等胆色。更何况他的利益是和太子连在一起的,太子若被怀疑他也脱不了关系。而深津……那个深沉得看不透的男子,也不像是做此等蠢事的人吧?实在是载赃之意太过于明显。但这又难说不是太子的一条妙计呢?看到这种情况,稍有头脑的人都会认为是载赃,那么是不是就正中太子下怀了呢?
又或者,是名朋那边?现下朝中权势均衡,若制衡的一角崩溃了,岂不是正利于一向野心勃勃的名朋?
无数个念头在仙道脑中转来转去,最后定格于离去时三井的表情。
那是,不查得水落石出绝不罢休的,坚定的,可怖的表情。

回了府,就见藤真已在正厅中候着了。由于事发突然,除了此刻才返府的仙道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木暮已死。
一看仙道的表情,藤真本就皱着的眉锁得更紧
“木暮死了?”
“是的。太医赶去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下仆们早知趣的全退下了,此刻厅中只藤真,仙道,越野三人。也方可敞开了说话。
“依你看,此次嫌疑最大的是谁呢?”坐下了,仙道询问藤真。
“名朋,左相,深津又或是,牧?”藤真慢慢的吐出四个名字。左相,深津虽然同属太子系,但是却是各自为政,所以要把两人分开来看。至于名朋是从来不能放松警惕的。而牧,虽然他一向严守中立。但又有谁知道他的真面目?
“你不怀疑太子?”轻松的语气,仙道问藤真。最初的震惊之后,他已想到如何利用此次良机了。
藤真缓缓的摇了摇头。有些诧异于仙道此问。但瞬时了解到仙道的用意。明亮的眸子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仙道。却见仙道笑着摆摆手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现下倒有件事要你去办。”
思考了片刻
“彩子?”
“知我者,藤真也。”仙道笑得开怀。
“那王爷之意,仍是以为名朋最有嫌疑吗?”
“是,但又不是。”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留给藤真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仙道转身进了内堂。
“是,但又不是?”藤真细细地揣摩着这句话。堂外正好风起,虽是已近初夏,却仍是让他打了个冷颤。难道仙道的意思……

“王爷,进点东西吧。”晴子端着碗參汤,柔柔的劝着三井。
事发之后三井清遍全府,在一口井边找到那丫环的尸体。是服毒自尽的,和木暮中的毒一样……线索就这么断了。但三井是不可能就此罢休的。众人见着三井盯着尸体的目光,直以为他要鞭尸泄愤。谁知他却吩咐管家把尸体抬出去埋了。因着这场混乱,使得她也出了屋子,却一眼见到了三井身边的人……七爷……她一惊,忙躲了回去,却不知七爷有没有看见她。却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躲着七爷……
“下去。”三井语气低沉,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好好的思考问题。最初的慌乱无措早已平复。自小所受的教育中有一条就是处乱不惊。三井深知被愤怒冲昏头对找出幕后黑手没有半点好处。事实上现下他对刚才在仙道眼前流露出的脆弱颇有悔意,但事发仓促,难免失控。也罢,就这么一回而已。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木暮了。
也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他如此挂怀了。
參汤的热气混合着一股幽香仍萦绕于鼻息间。三井不耐烦的抬起头,却看见晴子坚定的神情。她美丽的脸上已没有了惯有的微笑,却只是这么默默的看着自己。暗叹一声,三井接过了碗。漫不经心的说
“这里面可也有毒?”
晴子伸手从三井手上把碗夺了回去,浓浓的吮了一口,又把碗放了回三井手。还是一句话未说。
“对不起。”这次终是叹出声来,一伸手,把晴子揽在了怀中,心知她是关心自己。可以前这种事总是那个人来做的……心一紧,以为已经被理智平息的悲痛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沙哑着
“木暮……”
晴子依隈在三井冰冷的胸膛前,说不清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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