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阶前

15

仙道的笑容，在听到流川枫已经回京的时候，微微凝了一下，然后又是无关紧要的弧度。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报上来，藤真和晴子的消息。
藤真仔仔细细的说了流川的政绩，近况，还有他身边那个，红头发的朋友以及那场巧遇及流川看到他不自然的反应。
晴子则细细报告三井的近况往来。
仙道不知道自己是在乎流川身边的人多一点，还是在乎三井看似随便，实则关心的态度多一点。
晴子没有提到那个红头发的人。
仙道注意到这一点。看来，所谓的忠心，也是有限制的。
笑容冷下来，不过，是一颗棋子。棋局上还用得着，那么，就装作没有发现吧。
流川这一次进京的目的……仙道沉吟着，推窗。
一池秋水，天凉好个秋。
水面平静，暗潮汹涌。
就先投一颗石，问路。


九重金殿。
不是第一次踏上，流川握着陈情书的手却有些抖，一县子民的一年营生，就在自己手上。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荣辱安威，手中的简，肩上的责任，却有千钧重。

左右的朝臣看流川的眼光各不一样。
状元终于吃不下地方的苦，要回来了吗？
知道内情的人，各怀心思。
难得的，三位皇子，集齐了都在殿上。
日常代理朝政的太子泽北不足奇，逍遥散漫的七王爷，任性不羁的三皇子，都端坐在各自的位子上。
太子身边，有他的心腹大将深津。
三井的智囊暮木。
仙道不离左右的越野。
甚至一向保持中立，少问朝政的镇国将军牧也来了。面沉如水，不怒而威，看不出表情的沉稳。

在无数不同的眼光下，流川深吸一口气，"清风县县令流川枫……"
小小的县令，即使曾经是状元，也没有资格在金殿上当面向皇帝陈情。偏偏，有一位三王爷，为他安排好了，疏通好了，虽然，不明白三井安的什么心，也感谢他。能利用的，就不要放过。
侃侃而谈，一字一句没有夸张粉饰，为国为民的忧心，尽在言语中。

仙道一直手支着腮淡笑，没有看错，确实是胸怀天下的英才，难得的好官。
惜乎不能为己所用。竟略微后悔起那一时的荒唐情动。
看他抬起头清明的眼眸，无畏无惧的冷静。
仙道的手指划过自己的笑唇。
天下英才尽在我囊中，又有何趣？

三井散漫不经意的斜靠在椅上，金殿上也不改自己的随性。
身边的暮木眼神过来，流川是个愿为民做事的人才。
转过眼回暮木一个笑，自己的眼光什么时候看错过。
韬光养晦，不露声色，不想卷入自己没有兴趣的朝争而已。
保一个好官，就算做一件好事吧。身为皇子的责任感吗？三井在心里摇头，轻轻的嘲笑起自己。

看着流川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炽烈，那就是自己需要的胸怀天下，有才有德的宰相之才。
深津虽然忠心可靠，却难免的世故圆熟，也没有这一份热心，傲骨，和才情。
身为太子，天下英才尽为所用，也是理所当然的期望。
泽北以这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被他眼中的澄澈所吸引的原因。

减免清风县三年钱粮的请命通过得意外的顺利。
几乎是第一次，朝中三位手握实权的皇子无异议的赞同一件事。最后，连沉稳持重的牧将军也点了头，清风县紧临边塞，安定民心也是要紧。
其他朝臣的附议，不过是顺水推舟。
大势已定。

"太子帮流川还可以明白，他一直想笼络流川……湘北王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藤真的声音，即使在分析大事的时候，还是清脆如琴音。仙道常常这么笑着。
所以听着藤真的话，仙道一手还调理着架上的翡翠鹦哥。悠悠的转身，"我这位三皇兄，也精明得很。"
"湘北王也想插手朝政吗？"
仙道笑着摇头，"不会。"
天家兄弟，没有少心机的，三井明确不争，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遗憾。
轻轻一块耳食丢进池塘，一群鱼围过来，搅乱一池秋水。
仙道回头笑，"该喂鱼了。"
藤真若有所思，一点诱饵，就可以看出内藏的汹涌。仿佛明白了仙道的意思。
对上那张淡然微笑，平静无波的容颜。眼睛，比池水更深，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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