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

 

一、故事从一场练习赛开始。


你又开始坐在那里皱眉头了,任我给你打一千一万个包票你就是不开心。我记得我给你说过那么多次,你笑起来会好看得多,可惜你就是不肯。我又很怕你扬着拳头的那个样子,很凶的对我说要我不准打扰你的思路。
其实有什么好想的呢?你以前很少这样长时间的思考,不也好好的活到这么大了吗?都给你说不要听外人的话,何况我也解释过许多次了。……呜,不要瞪我,我现在就闭嘴。所以如此被欺压着的我要表达我的抗议,就只好坐在你面前,在距离你脸的十厘米处笑给你看,希望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你能懂得我的意思,也给我一个回应的笑来看一看。
这要求……不算太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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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一开始时你是很很不喜欢这样的笑容的,绝对有令人信服的根深蒂固的历史原因。——

就在第一次见面时,迟到了那么久,害一个体育馆、两校人马一起等的人,竟仍可以那样的笑着!
轻浮!这是当时你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对不对?

在你的心目中,守时绝对是一个人所应具备的最基本的品质。所以对那个依然站在门口挠着头傻笑的人,再看看那一头故意显示与众不同的头发,也难免你会很不屑的给出评价:枉自己拿他当作第一个要征服的对象了。原来享有那般盛名的人,竟也不过是一个轻浮的白痴!

接下来比赛里发生的事情,我猜肯定使你很怀疑了一阵自己的眼光问题。上了高中之后,先是那个红头发的白痴,再是这个朝天发的白痴,怎么自己就没有一次看对过的?
而当时你经过思索得出的结论是:果然,白痴们都喜欢留着招摇的头发来撞骗。

——不要张大你的眼睛,用那种恶狠狠的眼神瞪我,好像你当时没想过这些的样子。你自己也知道,你并不是很勤快的人啊。在比赛里,如果没有遇上危机的时候,你是不会拼死命去进攻的。
打篮球才是你的热爱。而取得每一场比赛的胜利,只是你拿来鉴定自己篮球技术的一种过程,也是你用以证明自己努力的一个方式。才不是你要的结果呢。
所以在稳赢的比赛里,你是不会为了分数去累死累活的。最多,最多,你不过是会在三个对手的头顶上灌篮,但那也只是为了展现你的个人技术而已。
你倒是说来听听看嘛,看我到底说对了没有?——

——罢罢,我知道,你心里在说,当时你才没有时间和我这样的白痴想同样的问题。——
看看悬殊的比分,你猛然加强了攻势:不管怎样,无论如何比赛先是不能输的。

——嘿嘿。我亲爱的流川同学,现在的你自然知道,这世上种种的想法都是美好的。但是能不能实现呢?那就又是另一个问题了。不能实现的话,也不过是连篇的空话而已。——
——呜呜,又凶,我又没有在说你!——
那场比赛里面,那个轻浮的人,仍旧轻浮的笑着,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你的进攻,甚至连看都不曾多看你一眼。所以,随着比赛的进行,你对那个人的注意由开始的轻视转成了惊讶接着变成了警惕。

——不过,不可否认的,流川啊,其实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你的视线,对不对?即使只是你的轻视。
还记得吗?你的目光是从不逗留在任何人身上的,你一向只注视着前方。那一天,只因,从未见到过迟到都迟得那么心安理得的王牌,所以你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比看着别人的,多了几秒,说不定只是那么几分之一秒。虽然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但你始终是多注意了他一些不是吗?所以后来当你发现他是那样的一个人,会与他杠上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当时的你有没有想到,这一杠上竟杠了这么久的时间?——

让我们回到赛场上。警惕的过后,你内心生出对自己无法赢他的恼怒。于是在某个红发白痴装疯卖傻的时候,毫不留情的迁怒于他,一脚踹得他回了神,巴不得是踢在另一个人身上。
你以为打一架,筋骨活动开,就可以使自己的发挥好一些;而自己发挥好一些之后,就可以灭掉那个人脸上不变的轻浮。

可惜的是,局势没有变。任凭你招数使尽,那个人仍是那样不轻不重的笑着,结果你反而因为用力不当,力道错了,腿部抽了筋。弄得自己一生的脸都在这一场之中丢完了。
所以,比赛结束后,看着那人脸上不变的笑容,火大。火大。
所以对他伸过来的手坚决打掉。
不是报复。
不接受敌人的任何示好也是一个人所应具备的基本品质之一。
——你这样以为。——

再一次的比赛你仍是输给他。虽然自己的队赢了。
然后教练很轻描淡写的给你说,你还比不上仙道同学呢。

那一刻,你心里深埋的炸药一瞬间被引爆。火气冲天的跑到陵南,却发现满体育馆里都是人,就是不见那个嚣张的头发。
果然不是个守时的人啊。你心里那一把无名火是不是烧得越发旺盛?怎么自己会连这种家伙都敌不过的?这怒气发不出来,就像一个气球一样,在你心里越涨越大。
在气球最大的时候,有哪个地方被人用针轻轻的戳了个洞。

那个人那份笑就像针一样直直扎进你的眼。
——六月下午的阳光,从他的背后射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道绚烂的光彩。他整个人,就从这光彩里走出来,而脸上的笑,也就在这光彩中清晰浮现上来。——
——那画面是如此之协调,以至于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每每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你朝着太阳仰起头来,就仿佛看到了那一天的画面。——
随时随地,如此温和的笑意。灿烂和煦着,有着背后阳光般的暖意,却没有六月的阳光那么霸气。而再霸道的阳光,也遮掩不住那笑意的温和。就好像光线照射在钻石上一样,越强烈的光线,只越能使那钻石反射出无边的亮丽光华。

——你说过,有一瞬间你好像见到了两次比赛时的你和他。——
记得是无论自己如何凌厉的进攻,他总可以轻而易举的表现得比你更出色。你甚至想到过,不知道在他温和的笑容面具背后,他本人是不是也和那钻石一样冷硬,坚固。

——就像你一样对不对?——
流川啊,那时的你太年轻了,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其实只有这个家伙是特别的。试想如果换了是樱木花道的话,你还能这样的想吗?只怕早就走过去一脚给他肚子上盖个戳了。
呵呵。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脸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时候,脑子里杂七杂八的闲想法还真不少呢。可是事到如今我仍旧不知道,你为什么从见到他的一开始就认定了那个人脸上不变的温和笑意仅仅是假的面具呢?
——我可以这么认为:是心有灵犀么?——

——不过,当时令我很惊讶的是,在见到这个害你窝了一肚子火的罪魁祸首之后,你反而平静了下来。难不成你也知道在临阵对敌时第一大忌就是心浮气躁?——
——呜,你又瞪我!说了不要用那种杀人的目光盯着我嘛,我很怕怕的说……但那实在是兵法中,很高深的心理谋略啊!你确信你不是被那个家伙气傻了吗?——
——呜呜,别再瞪我了,我快被冰封了。我屈服,我不说了。——

——其实我知道,你就不信,现在的你仍然不是这个轻浮的家伙的对手。——
一对一的结果,你不知怎么说才好,其实我也不知道。球技上你是没赢过他,可是也不能说他就胜过了你。
倒是你一时兴起,扯了一个闲话,替自己惹了一场无名的灾。
你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去的全国大赛里有没有比他更强的人。然后很可怜的,就被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通,说什么你打球的风格太独了这一类的话。这次他可没有笑哦,一副装深沉的样子。可就这一副老成持重倚老卖老的样子,扇得你刚刚有些平息的火头,又一次浓浓的烧了起来。
——卯上了。卯上了。我看见你恨恨的想。——

后来在全国大赛里,你单打单输得其惨无比的时候,你才想到,原来那一次那个家伙倒不完全是为了泄愤,到底还有一些讲的是对的。
——哈哈,你发现了吗?你的思维,和别人的都不同,在别人为你哀悼的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东。——
可是,不得不说,你这一次的胡思乱想,不仅救了你,还拯救了那场比赛,甚至也挽救了整只球队里的每一个人,不致使他们背上曾经输得一败涂地的心理包袱。
那之后的比赛里。你传球。布局。再传球。然后自己上篮。一次不成功。那么,再来。
我传。我上。游刃有余。自由自在。
后来赢了比赛的时候,我看到你做了一个口型:“仙道,你看到了吗?”
——可是,我一直很想知道,流川啊,你自己察觉到了你的这个小动作了吗?——

于是,回来之后你再一次找他。
——我做到了你说的话,你还想怎样?——
呵呵,仙道可是聪明人呢。像是在你眼中看出了这句话的样子,虽然嘴角维持着同以前一样的弧度,但你感觉这一次就笑得比较不欠揍些。

这次你终于没有心思去细想有关这一点的原因的了。
——你不知道,境由心生,人对外物的感觉是随着自己的心情而变的。当你觉得这个东西不那么可恶了,它看上去也就真的不那么可恶了。
万事都可作同样的推理。当你感觉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它就是真的,即使它是假的,就你而言,也还是真的。当你感觉这件事是好的,那么它就是好的,即使它是坏的,就你而言,也还是好的。反之亦然。
只有你人在局外时,才能对这件事做一个公正的评价。当你还在局内呆着的时候,那么就不要去为这件事费心了。因为你无法做出公平的判断,不如直接依靠感觉来得可靠些。
这世上之事本来就没有真的和假的之分。当你有感觉时,就是有了。不过而而。
少年时的流川,不懂这些,仍旧会完全按照着自己的直觉行事。而年少时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一次的仙道可没有像上次一对一时那么拼命,一直打到天全黑了也不停手。
而是在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他就喊了停。
——其实这才是他的本性:懒人一个。你本应早些发现的。——
那时你很有些不满:早该知道不会准时的家伙都是懒虫。
可惜你不满归不满,再不乐见于这么早就结束,但是仙道不愿打了。你也只好收拾东西,想着回学校的篮球馆里去,还可以再练习一会。
——说起来还真替你感到遗憾。都说过人们所有的想法愿望全是美好的。只可惜这次的想法也和上次的一样,均因为多了一个名叫仙道彰的人而无法实现。——

就在你向自己的车子走去的时候,听见仙道在叫:“流川,不要急,过来躺着歇一会吧。”
你回过头去,就想撂他一句白痴。但是看见他躺在那里,用手撑起头来,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神态是一派安闲自在。
你跟着想到全国大赛里的那一场比赛。
接着你发现自己的良心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因为站了一会儿之后,你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走过去躺了下来。

出乎你的意料,仙道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你在那场球赛中表现得不错么。像是有些懂了篮球的真谛的样子。”
你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虽然他前半句是在夸奖你没错了,但到了后半句,味道就不对了。说得他好像多么懂得篮球一样,也不过是一个自大狂兼白痴罢了。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和他计较的。于是你抿住嘴,索性不回答,装着睡着了。耳边却还老实的听着他讲一些有的没的。
——很久以后,你回忆起来的时候,确信那时自己肯定是认真的在听着。认真到忘了做出一些回应来表示自己听到了他说的话,于是那说话的声音在不知觉之间就转变成了催眠的音调。——
再后来你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我却知道。

那是,你,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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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我可不是在写回忆录,虽然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一下。对于我来说,只是趁着你在思考问题的时间来回忆一些我以前的往事而已,谁让你又不理我?
是啊,是啊,我可以想象到自己微笑着点头的样子。因为回忆中那个一直被你关注着的人,就是我,你最最信赖的最最亲密的未来的爱人:仙道彰。
我可是不会让你的视线注视在别人身上的啊,你说对不对呢?我的流川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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