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成熟时

 

1

城郊一片桃花林,正是花開時節,滿樹繽紛,粉紅雲霧一般,令人如在仙境,一陣輕風吹過,片片粉瓣隨風舞,離人眼淚般卷離枝頭。 
在一棵粗壯的桃樹下,一位秀髮披肩,白衣如雪的女孩正努力把三尺白綾往樹幹上扔,一邊還悲悲切切地哭:“娘!我那早死的親娘,女兒不孝,讓您老人家在黃泉孤單多年,女兒這就來陪伴您,娘!您為什麼讓女兒一個人留在世間,受盡百般折磨,為什麼當年不讓女兒跟隨您去了。。。。。娘!。。。。
娘!。。。” 
她千辛萬苦地把白綾套上了樹幹,挽了一個活套,四下?尋找著有無用來墊腳的石頭,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姑娘!且慢!” 
女孩“呀”地一聲叫了起來,扭身倚在樹上:“你是人是鬼!” 
也難怪她有此一問,不知什?時候,身後多了一個白衣人,身材纖細,頭上戴著一頂白色斗笠,邊沿垂著白色的輕紗,看不清面目,輕風卷著花瓣在她的衣邊盤旋,使她看起來似真似幻,仿佛隨時可以淩空飛去。 
“姑娘莫怕,在下並非歹人。”她溫言相告。 
“來無聲,去無影,非妖即怪,”女孩一雙眼睛滿透著不信,“也罷!我已決意了卻殘生,這副皮囊對我一無用處,你拿去或蒸或煮,悉聽尊便!” 
白衣人笑了:“姑娘先不必妄下斷言,我只是過路之人,見姑娘欲尋短見,故來相問,螻蟻尚且偷生,何況姑娘正當妙齡,慧質蘭心,何苦至此?” 
女孩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才放下心來的樣子:“螻蟻尚且偷生?但有活路走,誰向死處行?可我並非螻蟻,對方又是高堂老父,既不能委屈求全,作唯心之言,亦不能有違高堂,作不孝之女,思來想去,只有了結殘命,以求兩全。” 
“姑娘此言,可是另有苦衷?”白衣人盤腿坐下,“願聞其詳。” 
“姐姐想必是第一次來桃林縣?”女孩福了一福,“小女子是本縣藥材店老闆的女兒,賤姓蘇,小名彩子,自幼喪母,高堂續娶後,小女子不能見愛與繼母,屢屢受折,近日小女子不幸,被本縣豪門仙道家上門提親。一來爹爹畏懼仙道家財勢,不敢不從,二來繼母也望我早日出嫁,以免再生枝節,就此將我瞞在鼓?,訂下婚期,就在今晚!小女子無計可施,只好投環自盡,以待來生。”說著說著,她不禁掩面而泣。 
“那仙道家公子想必鄙陋不堪嘍?” 
女孩認真地說:“姐姐有所不知。仙道家大公子倒是赫赫有名,文武雙全,他家二公子自小得了怪病,找了好多醫生看過,都說活不過二十歲,相貌如何,小女子不曾見過,不敢妄評,只是。。。。病發之時,往往要。。。。吸食活人鮮血以解,小女子。。。。。。小女子。。。。。實在害怕得緊。。。。。何況,他既不能活過二十,那小女子的後半生,豈不是就要在豪門深院,青燈古佛旁,了此一生嗎?如此苟活,不如早早赴死,以求來生。” 
“自家有惡疾之子,不捫心自問,廣結善緣,反而仗勢欺人,逼娶好人家的女兒為媳,此等行徑,實在令人髮指!”白衣人的斗笠在輕輕抖動,看樣子憤怒已及。 
女孩慘然一笑:“多謝姐姐為小女子鳴不平,小女子心領了,也許是我前世有什麼過錯,要今世償還,小女子甘心赴死,姐姐請自便吧。” 
白衣人一躍而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俠義,姑娘,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何苦輕生?況你妙齡如花,將來一定得配佳婿,此時就死,太可惜了,也罷,此事我管定了,我現在就去仙道家,取回你的庚貼,以後男婚女嫁,互不干涉,你看可好?” 
“不行!不行!”女孩雙手亂搖,“此事有高堂做主,姐姐如此舉動,置小女子于何地?萬萬不可!依我之見。。。。” 
“你有何見地?” 
“有。。。。只是委屈姐姐。。。。” 
“但講無妨。” 
“今夜花轎前來迎娶,有勞姐姐扮成我的模樣,前去仙道家,向他略施懲戒,第二天,隨他找個什麼理由都好,將姐姐送回來,此事就此作罷,不然,小女子豈不是令老父為難?” 
“這。。。。”白衣人正在沈思,遠處傳來喊叫聲:“小姐!小姐!你在哪兒?” 
“彩子!彩子!你在哪兒。。。。﹖” 
“小姐!。。。。” 
“彩子!。。。” 
女孩驚叫一聲:“糟了,是我爹來了!”她匆匆忙忙地福了一福:“姐姐若有不便之處,小女子決不勉強,此處是非之地,姐姐不可久留,請速速離開,以免惹人注目,小女子在此別過了” 
她返身就去抓那條白綾,冷不防手被人抓住了:“花轎什麼時候來迎親?” 
“酉時正。”女孩愣愣地說。 
“好,酉時正。”白衣人放開手,輕輕一縱,躍上了樹捎,轉眼無影無蹤。 
女孩懷疑地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這時候一大群人已到了跟前,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已是涕淚橫流:“彩子啊,爹對不起你,你要怎樣都好,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出此下策啊。。。。” 
“爹!你們大家這是幹嘛呀?”女孩奇怪地問,“我只不過出來散步,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還要你們出來找我,莫不是怕我逃婚?” 
“彩子啊,”中年人忙抹去臉上的眼淚,“爹知道,這門親事是委屈了你,你要退婚的話,隨便你,隨便你,好不好?” 
“老爺,”一個梳著兩個娃娃角,明眸善睞的小女孩說,“昨天你還說,就是死,也要讓小姐的牌位嫁過去呢。” 
“糊塗!還不住嘴!”中年人一聲斷喝,隨即又笑著對女兒說,“彩子啊,你。。。。” 
女孩歎了一口氣:“我沒事,我只是出來散步。” 
一大群人全看著她。 
“仙道家也不錯呀。大公子儀錶堂堂,二公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我想過了,嫁就嫁嘛,” 
“對對對!”中年人的臉都笑開了花,就是這樣!“ 
小女孩瞪著大眼睛:”小姐!你是不是撞了邪啦?“ 
“糊塗!”中年人氣得大叫,“還不快扶小姐回去!” 
“是,”小女孩乖乖地過來扶著她,“小姐,請回府吧。” 
“女兒一時糊塗,讓爹擔心了。”她笑著說。 
“不打緊!不打緊!快回去吧,梳洗打扮一下,該上花轎了。”中年人總算放下心來。笑眯眯地跟在後面走了。 
扶著她的小女孩偷偷地問:“小姐?你真的想開啦?” 
“哪有。” 
“那你。。。。。” 
“我找到替罪羊了。”女孩眼?現出一絲惡作劇的詭笑,“想娶我給他當家庭醫生?哼哼哼。。。。那樣的好事,下輩子吧。” 
小女孩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太瞭解她的這位小姐了,這樣的笑聲決不是好兆頭,只是,這次倒楣的會是誰呢? 
 

酉時正,仙道家迎親的花轎吹吹打打地進了蘇家的門,外面是歡天喜地,彩子的閨房?卻亂成一團,小丫頭珊珊驚訝地看著她的小姐正往紅色吉服的領口縫一個小小的布袋。 
“小姐,這是什麼?”她提心吊膽地問。 
“老鼠藥,我才向藥房的師傅要來的。” 
果然不出所料,珊珊不安地問,“那小姐要來幹什麼?” 
彩子回頭神秘地一笑:“你猜猜看呢?” 
珊珊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她沖口而出:“小姐你!你不會是要毒死姑爺吧?” 
彩子忽然發出一聲幽幽的長歎:“我到了這個時候,哪還有害人之心,只求自保而已,若果不能逃得此難,我就一死何妨!” 
“小姐,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鬼上身了!”珊珊叫道。 
“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準備一下。” 
“是。”珊珊不住地打量她永遠也猜不透的小姐。乖乖地下樓去了。 
房間?忽然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莫非姑娘認定在下是無信之人?“ 
彩子又驚又喜地回過頭來:“原來是姐姐!我正在想,萬一姐姐不能如約而至,我只有一死了之。” 
白衣人仍然戴著斗笠,一身白衣,不置可否地說:“該換衣服了。” 
“是是。”彩子把扔在椅子上的新娘衣服拾起來,:“我來幫姐姐吧,” 
“不用,“白衣人背過身去,把大紅的吉服穿在白色長衣的外面,隨即將紅蓋頭直接蒙在頭上。 
“明天這時候,姑娘就與那仙道家再無瓜葛了。” 
“多謝姐姐相助,彩子今生無以為報。來生結草銜環。都要報答的”彩子盈盈拜下。 
“姑娘不必多禮。在下只有一個要求。” 
“姐姐不必客氣,” 
“你別再叫我姐姐了,我是男的。” 
彩子驚訝地以手掩嘴:“什麼?!” 
樓下珊珊在叫了:“請小姐下來。花轎在等了。” 
“姑娘放寬心,在下去了。” 
“恩公,請留下大名,小女子也好知恩圖報。” 
他看上去不想說的樣子,猶豫半晌,珊珊又在叫了,他才說:“江湖上的朋友送了在下一個號,你就叫我雪狐吧。” 
“原來是雪狐大俠。小女子永不敢相忘。” 
“我去了。”他身形一晃,下了樓梯。 
彩子藏在窗後,看著一群喜娘丫頭們簇擁著他上了花轎,這才露出一個竊笑:“多謝了,大俠,等你脫身之時,姑娘我已經到了京城了!” 
她從床下抽出一個大包袱,不多一會兒,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年輕小夥子,穿著打扮極其普通,混雜在人群?根本不打眼。 
趁著家?忙忙碌碌的時候,偷偷摸摸地走到前院,剛準備溜之大吉,迎面傳來她老爹喝得醉熏熏的笑聲:“我要多喝幾杯。。。。多喝。。。。” 
“東家,您還是少喝幾杯吧,”這個聲音是藥房的師傅,“今天是小姐出閣的大喜日子不錯,您也不能這麼喝呀!” 
“大喜?沒錯!大喜!大喜!哈哈哈!我從此以後再無牽挂了,我把彩子嫁出去了!大喜!你們都來向我賀喜吧!” 
“東家您是挺疼小姐的,不過。。。” 
蘇老爹根本不聽他在說什麼,手舞足蹈地說:“這丫頭天天設計我,終於也被我設計了!她竟想出這麼個愚笨的主意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我本來還在想,她要是繼續尋死覓活,那我只好也照樣學樣,誰想到她居然想用老鼠藥來威脅對方,哼哼哼。。。難道她以為我是傻子?也不想想她是誰養大的!” 
“東家,這麼說,你讓在下給小姐的是什麼藥啊?” 
蘇老爹得意地狂笑起來:“反正是讓那丫頭乖乖就範的藥,等到明天木已成舟,她就只能乖乖當仙道家的媳婦了!哈哈哈。。。。。” 
在一陣狂笑聲中,彩子從藏身的花叢中跳了出來,咬牙切齒地說:“老爹,這筆帳我記下了,你居然拿春藥來算計你的親生女兒!我說呢,那種老鼠藥我怎?從來沒見過。哼哼!我們走著瞧!我本來還有些不忍的,現在,你就等著吧,等我避過風頭回來,我們再算帳!” 

與蘇家相同,仙道家的外面也是歡天喜地,而?屋卻是愁雲慘霧。 
“爹,娘,你們就別生氣了,弟弟他也不是故意讓我仙道家出醜的,他只是一時不能接受罷了。”一個頭髮朝天豎的帥哥言不由衷地說。 
“不能接受?!那我們就能接受了嗎?”仙道爸爸氣得鬍子直豎:“新婚之夜新郎跑了!讓我如何向蘇家交代!等會兒新娘子上門了。我拿什?和她拜堂?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彰兒啊,你好歹要想個法子把今天給對付過去,否則怎?對得起我那苦命的媳婦,她肯嫁到我們家來已經是很委屈了,現在連新郎也沒了,她要是一時想不開。那可怎?辦哪。” 
仙道彰無奈地歎氣道:“這有什麼難的,反正全縣人都知道弟弟身體不好,就說他病犯了,起不了床。” 
“那今晚的大禮總要成的,我請了那麼多至親好友,連堂都不拜怎麼行!乾脆,彰兒,今晚你就替你弟弟先拜堂得了!” 
仙道彰露出一個壞壞的笑:“替?這種事情有替的嗎?乾脆,今晚就改成我仙道彰的婚事算了。” 
“那不成!蘇家小姐配你弟弟是委屈了她,但是可配不上你,真要為你娶親,必得另選才貌雙全,門第高貴的絕代佳人才行。” 
仙道彰又歎了一口氣:“是,多謝了。爹,我這就去準備了。” 
他一邊換上新郎的吉服一邊在心?暗暗同情即將成為他弟媳婦的那個女孩,一定也是從小被爹娘捧在手心?嬌養大的吧,聽說是本地有名的女神醫,也為弟弟開過幾付藥,無奈吃了並不見好,爹娘愛子心切,認?是她藏私,不知怎麼動了這念頭:你若成了我家的媳婦,不怕你不用心治你丈夫的病,就這樣,出盡百寶,把
這位蘇小姐給娶進門來,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那個早已被怪病弄得有些歇斯底理的弟弟一氣之下竟然離家出走了!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給這個特地趕回來參加婚禮的老哥。唉,等會兒再安慰新娘子吧。 
花轎已經吹吹打打進了大門,他無可奈何地走出去迎接。 

這個新娘不是蘇家小姐! 
甚至,根本不是個女人! 
終於,當喜娘把他送入洞房的時候,他更進一步確定了,坐在床邊,蒙著紅蓋頭的‘新娘”根本是個武林高手!如果剛才拜堂時因為人多還不能肯定的話,現在洞房?只有他們,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認定了:他身上的殺氣是?著他! 
他反而笑了,這真的有趣極了,倒要看看這冒充蘇家小姐前來行刺的是何方神聖。以整好暇的,他關上了門,走到床邊,壞壞地笑道:“蘇小姐,記得唐人詩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舍弟體弱,不能與小姐共度良宵,在下也是識情識趣之人,斷不使小姐虛度此夜。” 
從紅蓋頭?傳出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果然是狼狽為奸,蛇鼠一窩!” 
“小姐何必出口傷人呢。”仙道彰心?暗笑,“難道小姐不想。。。。”他伸手去揭紅蓋頭,坐在床邊的“新娘”忽然發動了!一把雪亮的匕首閃電般地向他的心口刺來!要不是他早有防備,將身一閃,縱然得逃活命,只怕也要血濺當場。 
仙道彰心?暗喝一聲:好身手!絲毫不敢大意,嚴陣以待,嘴上還是在開玩笑:“怎麼!要謀殺親夫嗎?” 
“死到臨頭,還敢輕薄!”他怒斥道,“利用權勢,強逼成婚,你與強盜有什?區別?今天我就要替老天收拾了你!” 
“小姐何必動氣,”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房間的死角,“難道你真的欲求不滿?那你可是找對人了。” 
他明知對方是個男人,還一口一個小姐,想來那紅蓋頭下的臉一定氣白了吧,匕首的招數也越來越狠,對方倒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兒呢!他打起十二份的精神小心周旋著。可不能讓他輕易脫身,這人是如何被當成新娘?來的?真正的新娘子是不是落在他同夥的手上?必須抓個活的才行。 
兩人的目的倒非常統一:不驚動外面的人,在此夜深人靜之時,一點動靜都會招來大群人。所以,儘管洞房?在刀光劍影,外面的人卻一無所知。 
仙道彰忽然動了好奇心,這個刺客身手不凡,不是普通人,卻又為何來此搗亂呢?他口口聲聲說仙道家乃用強逼婚,難道其中還有別情? 
雪狐久攻不下,開始焦躁起來,一個桃林縣的土霸王,他在幾十回合內都收拾不了,傳出去,以後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他的心一亂,招術也亂了,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仙道彰抓住機會,淩空發出一道強勁有餘,後勁不足的指力,斜刺?挑開了一直蒙在雪狐頭上的紅蓋頭!紅巾飄然落地,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俊臉,白玉般的臉頰吹彈得破,也許是悶得久了,浮著嫣紅的暈色,柔順的劉海下一雙冷若冰霜,燦若晨星的明眸,露出驚訝,柔嫩的紅唇微?,象要對他說些什麼。 
“好美!”仙道彰不禁讚歎出聲。 
雪狐這才明白過來,又氣又羞之下,他什麼也顧不得了,鼓動內氣,發出一陣超強勁的氣浪,直向仙道彰站的地方襲擊過來! 
仙道彰依舊沈浸在這難得一見的美色中,憑本能閃開了這一擊,但是,狂怒的雪狐根本不是針對他個人,他在盛怒之下要把這房子一起給毀了,連同面前這個輕薄男子! 
於是,美輪美幻的洞房?卷起了一陣不祥的氣旋。 

仙道爸爸指揮著下人把婚禮上用的東西收起來放入庫房,一個家人惶惶張張地跑進來:“老爺!可了不得了!妖怪!妖怪來了!” 
仙道爸爸正有氣無處發:“大膽的奴才!少爺今天辦喜事,你竟敢胡說八道!” 
“是真的!”那個下人結結巴巴地說,“妖怪有這麼高!厚嘴唇,高顴骨,嚇死人了。” 
隨後趕來的管家氣喘噓噓地說:“休得胡言!老爺,是大少爺的大師兄魚住少爺來了。” 
“原來是魚住啊,那孩子怎麼會來?” 
身高一丈開外的魚住純從大門口走了進來,幾個新來的下人嚇得躲到一邊不敢出聲。 
“伯父,恭喜了!”魚住粗厚的聲音無論說什麼都很嚇人,“我路過此地,得知伯父家大喜,特登門恭賀。”
“賢侄太客氣了。”仙道爸爸?頭沖他拱拱手,“既然來了,喝杯薄酒,住一宿再去。” 
“怎好打擾伯父,” 
“啊,不妨事,你與彰兒有同門之誼,在老夫看來,你就如同子侄一般,自己家人,客氣什麼。哈哈哈,來這
邊,小飲幾杯。” 
“多謝伯父,呵。不知我那師弟。。。。”魚住剛剛說出口,聽見後面一聲巨響,新房的門洞開,兩個紅色
的人影幾乎是同時飛了出來! 
“啊!”仙道爸爸嚇得大叫起來,“彰兒!” 
仙道彰暗暗叫苦,他本不想驚動家人,但這個美人的脾氣真是夠大的了,他倒底明白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啊?
是來刺殺的話,就不必搞得四鄰皆知,他就算得手,怎麼逃走啊? 
他自己也覺得好笑,居然關心起對手來了,正想著用個什?辦法向大家解釋,忽然聽見了一聲雷鳴般的怒吼:“何方妖女!敢來此興風作浪!吃我一拳!” 
“師兄!”仙道彰驚呼。本意是要他住手,魚住錯會了他的意思,更加來勁,鬥大的拳頭向雪狐後心招呼過去! 
仙道彰來不及阻止,只用伸手試圖將雪狐拉向自己懷中一避開這一擊,雪狐雖然背對著魚住,但他已知道有人在身後襲擊,面前的輕薄男子也伸手要將他兩面夾攻!究竟該躲開哪一個?仙道彰可惡的笑臉是他一生之恥,他寧死也不要被他抓住!思想清楚,他咬緊牙關,把全身注意力集中在仙道彰身上,決定硬接魚住這一拳了! 
仙道彰又急又氣,這傢夥不要命了嗎?天下除了幾個數得出來的高手之外,是沒有哪個白癡硬接魚住一拳的啊!他用了最快的手法還是遲了一步!穿過雪狐重重掌影抓住他的手腕往懷里拉的時候,魚住的拳已經落在了雪狐的後心,雖然只是擦了一下,沒有結實地打上,但也打得雪狐氣血翻湧,一口又甜又腥的血湧上嗓子,他用力咽了回去,頭發暈,眼前發黑,雙腳幾乎不聽自己使喚,連站著的力氣都沒了,任仙道彰的手臂把他圈在一個寬闊溫暖的懷中,他無力地依著仙道彰,強迫自己不要暈過去。 
“師弟!”魚住捏緊拳頭,“這妖女前來興風作浪,你?何還要護著她?” 
“大師兄!你誤會了!”感到懷中人兒的虛弱無力,仙道彰迫不及待地要帶他回房看看傷勢如何,又不能不給出一個合理的答復,全家人都在眼睜睜地看著他呢!新婚之夜,他這個冒牌新郎和新娘子打了起來,這。。。。 
“啊,這蘇小姐也是練武之人,一時興起,要和我比試,沒掌握分寸,倒讓爹娘和師兄誤會了。” 
魚住信以為真,著急地說:“哎呀!那我那拳打傷了她沒有啊?快讓我替她看視一下。” 
仙道彰抱著雪狐連退三步:“不必了!不必了!由我來好了。” 
“你還不快把她放開!”回過神來的仙道爸爸跺著腳說,“成何體統!她可是你弟弟的媳婦!” 
“爹!古人都說過:嫂溺援之以手,現在顧不上這麼多了,還是你情願要一個死人當媳婦?”仙道彰焦躁地說,懷中人兒的氣息急促,他怕是快支援不住了! 
魚住憨厚地說:“伯父,要是師弟不方便,不如由我來。” 
仙道爸爸連忙說:“不用,彰兒說得對,人命關天,顧不上這?多了,你扶她到房?去吧,需要什麼,說一聲就行。” 
仙道彰一眼就看出了他打的鬼主意,斬釘截鐵地說:“什?也不用,我運功只時最忌有人打攪,否則只怕蘇小姐救不回來,我也會走火入魔。今晚到明天,我不招呼,任何人不准進院子。” 
“好好好!”仙道爸爸使勁點頭,事關兒子的命呢! 
“師弟放心,我會在此守著,任何人也別想進院子!”心懷愧疚的魚住保證道。 
“多謝師兄了。”仙道彰顧不上再說,橫抱起雪狐就向洞房?奔去,雪狐暈天黑地的,也無力反抗了。任他把自己抱入房間,放在床上。 
仙道彰返身關上門。上了閂,萬一有人闖進來就糟了,他急急忙忙地回到床前,雪狐本來就白嫩的臉更白了,一縷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份外刺眼!雙目緊閉,大概是暈過去了。 
仙道彰動手拉開他的紅色吉服,?面是一件雪白的長衣,果然不出所料,那有新娘子穿白衣的,拉開腰帶,顧不得再一顆顆地解扣子了,雙手一分,衣服上的紐扣散落一床,平坦而光滑的胸部映入眼簾,果然是個男的! 
仙道彰此時可沒有心情吃豆腐,他焦急地把大手放在雪狐的胸前,一根肋骨一根肋骨地仔細摸索,吃了魚住那一拳,該不會斷骨傷筋吧。 
雪狐悠悠醒來,好冷,誰解開了他的衣服?還有什麼東西在他胸前遊移,他這是怎麼了?全身無力。好象剛跟人動過手。。。。。動手?對了! 
他想從床上一躍而起,無奈身子不聽使喚,只是動了一下,睜開眼睛,與仙道彰對個正著! 
“你醒啦?”仙道彰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在雪狐看來,他的衣服被扯開,袒露胸膛,而且這個傢夥!這個傢夥還用手在上面亂摸!天啊!他怎?會被人肆意輕薄! 
“你這個混蛋!”他羞憤交加,一拳向仙道彰打去,正中前心,可惜他已使不出什麼力氣了,打也白打。 
仙道彰也急了,這人是怎麼回事啊。他好心替他療傷呢!不配合也就罷了,還動手打人!打倒不怕他打,反正也打不疼,可再不趕快治療,萬一他重傷而死怎麼辦?(作者插花:你想再摸一會兒才是真的!) 
“別鬧了!乖乖地讓我看!”他不加思索地抓住雪狐的雙腕,好纖細呢,他一隻手就能抓住了,重重地壓在床上。整個身體也壓在他身上,成了一個曖昧的姿勢 
“住手!”雪狐拼命地搖著頭,用全身的力氣掙扎著,無奈他根本沒辦法掙脫,眼睜睜地看著仙道彰空著的那只手按上了自己的胸膛,仔細地摸索著。每一寸,每一分。。。 
“住手!”他絕望地喊著,明知不會有用,側過頭去,不想看即將被侮辱的自己,不想看那個人。那個馬上要侵犯自己的人。怎麼會這樣?他做了什麼老天要如此對他?讓他死了吧!他不要被一個男人佔有,他不要這樣! 
紅色新娘服散亂地攤在身邊,他忽然發現在領口處縫著一個小小的紅色布袋,?色相同,很難發現,這是什麼?蘇家的彩子說這是什麼?對!老鼠藥!她要一死了之。 
本來是要幫你的,誰知道現在自身難保,也罷,被男人侮辱不如自己了結,反正他不要看著自己被。。。。 
打定主意,他用盡全身力氣側過去,一口咬住了布袋,一股辛香之氣立刻傳入鼻腔。 
仙道彰也注意到了,連忙動手搶:“你幹什麼?別傻了!”他實在搞不明白,這個美人是不是頭腦不清啊?自己的命都不要,跟自己有仇嗎? 
雪狐死命地掙扎,牙齒咬住布袋不放。仙道彰也在拼命往外拽,一來一往的,布袋被扯破了,一小撮棕黃色的藥粉飛濺開來,兩人都在猝不及防之中吸進了不少。 
雪狐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是沒力氣了,二是他已達成目標,應該是即刻見效的吧,那姑娘是藥店的,該不會用假藥吧?好象已開始起作用了呢,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急劇流淌,一種奇怪的熱潮遍佈全身,他好熱。。。。
喘不過氣來了。好熱。。。。衣服真礙事。。。。誰來,誰來幫他把衣服脫了。。。那個人呢?
那個剛才還在脫他衣服的人呢?他怎麼要走了呢?過來幫幫我啊。。。你不要走啊,來幫我把衣服脫了啊。 
仙道彰勉強控制著自己離開雪狐的身體,才一吸入,他就發覺不是什?毒藥,這也太誇張了吧,新娘子的吉服?竟然藏著春藥!看樣子他也不知道,不過這位美人往往不按牌理出牌。不管怎樣,還是先離開一會兒再說。冷水,冷水。哪兒有冷水? 
“你不要走啊。”低弱的聲音近乎呻吟,充滿難言的魅惑。他心神一蕩,頭都不敢回地說:“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要!我好熱。”雪狐迷迷糊糊地伸手亂抓一氣,象要找個依傍的東西,“你。。。幫我把衣服脫了好不好?” 
冷靜!一定要冷靜!仙道彰也在喘著氣,理智拼命地對抗著藥性。“不。。不太好吧。。。你,你想不想喝水?” 
一隻纖細的手無意間碰到了他的衣服,立刻死死抓住不放,誘惑地嬌喘著,“來嘛!我好熱。。幫我嘛!” 
仙道彰忍得好苦,下唇都咬破了,不能回頭!絕對不能,他沒這個把握不亂來,畢竟,那是個他見了就喜歡的人啊。如果在藥性下對他做了什?,那對他太不公平了,他要他!但不是在這種情形下! 
“求你。。。。求你嘛!”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 
“那。。。我去找別人。。。”雪狐掙扎著起來,“有人嗎?喂!有人嗎?來幫我呀!” 
“別喊!”仙道彰一把捂住他的嘴,“你。。。” 
他看得呆了,雪狐的臉上泛著紅暈,本來冷冰冰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霧,迷蒙地看著他,老天!別這樣考驗我啊,我仙道彰可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人,美人在抱,我怎麼忍得住!怎麼忍得住! 
雪狐微?紅唇,“恩”了一聲,暖暖的氣息噴在仙道彰手心?,他觸電似地縮回了手,雪狐支援不住,徑直倒入他懷中,軟玉溫香抱滿懷,這時候就算是念般若波羅蜜心經也沒用了,仙道彰雙手將他緊緊擁在懷?,再也捨不得放開。 
雪狐?起頭來,仙道彰無限憐愛地吻上了他的雙唇,起初雪狐有一點抗拒,但很快軟化在仙道彰的懷抱中,進而笨拙的嘗試著回應。仙道彰的舌尖靈巧地滑入他的口腔?,肆意地品嘗著,糾纏著雪狐的舌頭,吸吮著。 
“唔。”雪狐的雙手也環抱著仙道彰的脖子,沈醉於熱吻之中,好不容易兩人才分開,仙道彰轉而攻向雪狐的胸膛,沿著鎖骨灑下一連串的吻。 
“啊。。。啊。。。”從雪狐的喉中發出發出銷魂的吟聲,他斷斷續續地說:“叫我的名字。。。我想聽你叫我。。。。” 
“你叫什麼?”仙道彰已經不可自拔了。 
“楓,我叫流川楓。” 
“楓!我的楓!你是我的!楓!你是我的!”仙道彰近乎瘋狂地吻遍了他的身體,這是他的!這一生他再無所求,只要能擁有楓,擁有這個在他懷中沈醉的楓,他什麼也不奢求了。 
紅色的幔帳放了下來,洞房之中,春色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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