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

神奈川从来没有这么酷热。
街上的气只会往上升，水分跟着蒸发。
人，车，树木，建筑，在地平线上扭曲起来，仿佛得了昏眩症。
汗水，成为那么正常的事。
篮框在阳光下，球在阳光下，喘息在阳光下。
有节奏的触地，毫不懈怠的脚步，如果汗水变成雨的话，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真是奇怪，这么虐待自己身体的人，怎么皮肤就是晒不黑。
护网外的人是这么想的，护网里的人显然丝毫没有察觉。
橙色的球从一只手传到另一只手，
纯白的球鞋从彼端移到灰白的水泥篮柱下，
在路途中，星星点点闪着水珠的光泽。
跳了，人的身体遮住阳光的直射，留下一个完美的跃起投球剪影。
是不是气温的关系，连串动作变得象慢镜头，好象有个人要飞起来。
重力的作用，跃起的人又回到地面。
对啊，人是没有翅膀的。
动作停顿了下来，橙色的球滚落到脚边。隔着护网象是被完整切割过的蛋糕。
回到地面的，似曾有过翅膀的人转向这边。
树阴中的人站在清凉世界，眼神里带着微笑。
阳光下的人站在炙热世界，眉宇间透出冷漠。
终于，注视变成了双方的形势。
“你在那里干什么？”
汗水顺着脸颊流动在光里，目光焦点定住了影子里的人。
“看你打球啊。”
光里的人不语，把这句没有任何养分的话从空气中消抹掉。
向着球走近，向着影子里的人走近。
光仿佛要把走近的人穿透，躁热气候里人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冰冷。
纯白的球鞋踏上了绿色的草地，人影覆盖在了橙色的球上。
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如果不是隔着铁制的网，他愿意先伸手拣起，然后。。。。
然后？他被自己想到的事惊住。
“喂。”
？网那边的人持着球用惯用的眼神注视他。
“喂。”
啊，忘了回答。
“什么？”他会不会脸上是尴尬？可从对面的眼睛里分明看到的是微笑的样子。
“既然来了，打一局。”
不知从那里吹来的风，卷着炽热的空气经过手指间，一阵舒畅感觉。他从心里笑出来--想要和那个阳光里不怕把自己晒焦的人打球，这个愿望就象开花的果树到了季节会结果实一样自然，为什么要惊讶，这是自己吗？
那头，已经是不耐烦的脸色。
“你等我一下，”他向球场的入口跑，“五个一局。”

神奈川从来没有那么酷热。
人的心情和身体也从来没有那么炙热。
汗水或许真的会降成雨水，
不知何处来的风，或许还带着海的咸味，
谁知道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