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十 同结~

<若非当年我没有开杀戒,怎么会让我遇见你?>

想,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阵"突突"的搏动,一阵春风拂柳的酥痒。这种感觉,自从认识了杨戬,就常常发生,在他不经意的眼风瞥视中,沦陷得一塌糊涂。就是这种感觉,让自己知道,每天每天都在渴望着一个人。


回过神来,发现杨戬在研究我。那么近的距离,我脸上的血都冲到头顶了。一定是。

"但是,没想到啊--"饶有趣味地看我的窘态,在我想伸手推阻他之前挪到了安全地带。

"什么?"没有"虽然",哪来的"但是"!

"我妹妹,就是母亲躲在深山里诞下的女孩儿,竟也--喜欢上一个凡人……"

!我一怔。这是怎么回事?那--

看我疑惑不解,杨戬笑了。其实应该承认,他虽然经常笑得白痴样子,但大部分也都笑的很得体,很让人动容。笑,的确是他表达感情的直接方式。正如我的冷淡。但我希望,能独占他的笑容。就像混天绫、乾坤圈一样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明显,这是奢望。他从来不吝惜他的笑。那么,就让我独占他的郁结,他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像他对我说:把你的郁闷都交给我。

"那你应该支持她啊--毕竟……"是应该的么?我也不知道。

"恰恰相反,我极力阻挠,如果有可能,我要亲手破坏掉!"

!再次一怔,杨戬总有点出乎意料。

"这不是你小孩子考虑到的,"躲开我不忿的一拳,"也不适合你考虑啊。算了,不在我妹妹的事上纠缠了。倒是你--你父亲,怎么给封的'托塔天王'?"

……

那也是很没趣的旧事了。血红的一片记忆。

"你要听?"

"恩。"好象在说"交换一下了"。

"我本死过一回……"

"我知道。"

"别打岔!"他一插嘴,我就不确定能不能一口气说完那段历史。

"重生拜师傅所赐,回到家中,父亲--见我丝毫没有挂念竟喊我妖孽,叫家将捉我送给敖广。家将奈何不得我,便又亲手来捉。我本来就非父母所生,又还了他的骨血,本是两不相干的人,只师傅说还该当执父子礼,不要冲撞他,可……"

"可没想到反是他半分父子情面不讲。"

斜睨了杨戬一眼,我继续道:

"我一时性起,提枪便要刺他,依我的本事,捉父亲本轻而易举,偏是--师傅邀了几位同门师叔伯,暗中里护住父亲,要灭我的杀心。"我说着"父亲"这个词,竟也就觉得是在说一个和"几""塌""猫""狗"一般无二的词,丝毫也不觉得有何血肉牵连。"有位师伯,与了父亲一座宝塔,将我诓进去,燃三昧真火锻炼我。烧了七天七夜,我以为百骸具损,便告饶了……"

"那火能耐你何?你不过是想'一切也该了结'罢了。这班人,原不配你动手。"

二郎!……你怎么知道我当时的念头?

"其实啊,"他来揉我的头发,笑得很不怀好意。"我只问你'怎么给封的托塔天王',你只说'因他手上托塔'便是了啊,偏偏将你自己最晦暗的历史翻来给我。--难得你说那么多话呢。"

你!你竟敢!右手不觉攥紧乾坤圈。

眼前一黑,不是天色骤暗,而是杨戬将我搂在怀中,紧紧的,令我丝毫动弹不得。

"我们同病相怜啊。"本来被激怒的我瞬时让杨戬话音里的低沉哽涩给……覆盖了,席卷了,澄空了。仿佛被重击,但撞伤的是两个人。有血的话,会流淌到一处。

嘴角微咸,是泪么?又是谁的?……或是两个人的?……


"我想……和你较量……一下。"我被捂得太严实了,连声音都支支呜呜的。但是杨戬一点都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反而更紧了,紧到,被揉进他的身体里,成为他的一部分,或是,他包融了我。

"不!"我在他怀里使劲一挣,可恶,他力道那么大,我竟没挣开,还是根本没想挣开呢?"不嘛,好容易见一次,还要比试,人家不干。"

看来真不能姑息杨戬,刚要想他是个好人,就又耍奸猾。

"是你说'随时奉陪'的!"总算挣脱了那章鱼精。


本是植物化身为人的我,被那章鱼精紧紧裹在怀里。这是记忆还是从未发生呢?在以后相当长的岁月里,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那天的相聚的确如我所愿结束在与杨戬一对一的较量上。

就在珏山的流川那里,衬着周围的鹅黄粉绿,飞瀑的水清凉四溅。杨戬与我,相隔五丈,剑拔弩张。并肩作战,彼此的技艺都谙熟于胸,所以,竞技的难度就成倍的增加。

那样才有趣,才让我热血沸腾。才是我久违的自己真的重生。

杨戬右手一摊,方天画戟立现。已经看它夺了太多的性命,但绝不会有我的一份。

而我的火尖枪,呜咽着嗜血的鸣响。

盯紧他的眼睛,在心里盘算着他的路数,拆掉百余招,寻求他的破绽,斜身,穿插,枪尖一挑--

跌进他怀里--他喉上抿着我的枪尖,我肋下抵上他的戟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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