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听说,人死了以后灵魂会回去捡起自己的脚印,所以,他会把自己走过的路再走一次。而当灵魂到达的时候,无论那里是已化为残垣断壁,亦或是繁华都市,脚印都会一个个的浮上来,清晰的展现在灵魂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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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证明
姓名:仙道彰 性别:男 年龄:27岁
死因:肝癌晚期
死亡日期:20xx年12月24日凌晨5:00
(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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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头,望着不太清晰的白色建筑物,仙道挠挠头,无奈的笑着:没想到,这就死了呢。不过,自己到也没什么可眷恋的。毕竟,他已不会为自己伤心了,所以,死与不死到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不知道这样子算不算自杀?

说句实在话,并不希望还有灵魂,还有意识,还可以思考。以现在的,不,应该是死前的自己来说,死了,最好就变成烟,灵魂也随之消失,这样就不会思考什么,不会一直记着令人心痛的事,想着无法成真的愿望。

为什么,还有意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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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沿着青蓝色的小径,穿过拥挤的人群,仿佛那些人只是空气,只是幻影。青色的路上隐隐映着淡淡的脚印,迎着仙道,而一旦仙道迈过它们,那些脚印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回忆,像是潮水般涌入脑中,像尖刀一样在心头的旧伤上划出新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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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苦笑着,事实就是事实,可还是有些不愿看见自己的丑态啊:痴狂的,呆滞的,哭泣的,痛苦的,还有酗酒的自己,真是想不到自夸的理智都在流川离去的这一年变成了泡影,不然,自己应该还有很多年可以活吧?
不经意的抬头,发现青色的路穿入了雅致的咖啡店。是了,说再见的地方,却成了永别的地点,还记得流川清清冷冷的声音说着归期,而自己也笑着与他道别,未喝完的咖啡还冒着缕缕热气,可却已是物是人非。

那么,从这里,就会有他了吧?

神奈川?烟火?还有,莲灯?这是,七年前的夏天,自己还有流川坐在河边,望着点点火光由远及近,再渐渐消失,听着金铃子清脆的叫声和树与河水的对话,真的以为瞬间也可以成为永恒,却忘了没有人能够预见未来。
“听说,莲灯是活着的人为死者送去的问候。”
“……”
“……不知道,我死了是不是也可以收到一盏莲灯呢?流川,你会送我的,对不对?”
“……”
“不过,我还真不想死在你的前面,那样你会不高兴;可我也不想看着你离开,因为我忍受不了痛苦……”
“大白痴。”
我想,流川应该是没有看见我的表情吧,那时,我真的很认真,不知为什么笑容就是无法像平时那样浮现在脸上,也是从那时起,我知道,流川于我已经成了毒品,无法离开;以及,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不知道,流川有没有收到自己放进河中的711盏莲灯,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放在莲灯中的问候……
淡淡的笑漾上嘴角,带着一缕阳光的味道,和,海的苦涩。

金色的沙滩,暗蓝的海洋,这是自己最爱的地方,在这里,可以卸去一切责任,一切面具,还自己一份自由。不希望在那里有任何人,除了流川。
那伫立海边的人影是?流川?透明的灵魂不禁飞起,像一阵清风,环绕在那人的身边。十八岁的流川,十九岁的自己,相约在海边。相约?也许不是,只是会突发奇想的走到海滨,然后,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仿若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相约于此。再然后,自己就会带着流川一起去钓鱼,或者打一场难得认真的篮球,也有时是与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直到星辰漫天。
灵魂穿透了人影,风,哭了,只有声音一如歌吟,却没有眼泪化做细雨。怎么忘了,这里是回忆,而他已经随着飞机沉入了海底,连一缕黑发都不曾留下。

灵魂落回了青兰色的小径上,如羽毛般轻柔,路的前面一片阳光灿烂。

金色的光透过碧绿的树叶,在地面上留下班驳的痕迹,清脆的运球声与蝉鸣意外的和谐。十八岁的夏天,自己就是这样与流川度过的。生命中的阳光是他,召唤阳光的是手中跳跃的橘红色球体。那时,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认认真真的对待某一件事,某一个人,某一种感情;并且,开始试着去相信“永远”。
灵魂缓缓走入回忆,坐在球场边的长凳,望着球场上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温暖的微笑回到了脸上。
运球、闪避、急停、投篮,行云流水的动作以橘色的球体闯击地面的声音作为结束。是啊,流川和自己是不同的,自己的动作却总是会有一些额外的东西,让别人看起来会感到华丽的味道在里面蔓延,而流川的动作简单、流畅像极了他的人--清冷的流水。
“流川,有时真觉得你的名字和你不是一般的配。”
“……”
“因为你像水,不是海,不是湖,也不是汹涌的河,而是那种静静的,从不会为谁而停留的流水。”所以,我无法留住你吧?
“……为什么?”
“呵~~~~~,你说呢?”
“白痴。”如果我知道还会问你么?一向淡漠的脸上有了难得一见的表情,向我传达着你的心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有那样的感觉。”
“大白痴。”细长的眼眸中闪过迷惑,与,了然?
现在忽然明白,那时的感觉就像你说我像是洋流,隐藏在海洋,却不因海洋而改变,只按照自己的意志流动的河。没有为什么,没有原因,潜意识中就那么为对方下了一个定义。
站起身,穿过在阳光下打球的两人,离开搀杂着幸福与温暖的回忆,灵魂又走上了青色的路。毕竟,人不可能只靠记忆活着,如果能,自己也就不会“英年早逝”了。流川如果听见的话,又会说自己自负了吧?

原来,记忆中最深刻的并不是那些说过无数次的海誓山盟,而是最不经意,最平常的瞬间。夏夜的莲灯,安静的海边,还有阳光下的比赛,就像拼图一般,在自己的眼前拼出了流川的身影,黑黑的发,白皙的皮肤,冰冷如同水晶的双眸,淡漠的表情,还有单纯却又细致的性格。

不知道在这条路的尽头是否有他在等着。

白色的雪穿过仙道透明的手掌和青色的小路,落在繁华的街上。仙道忽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十年前的今天,自己第一次对一个人说“爱”,就在飘着雪的街道。也是今天,他看到了流川的笑,嘴唇很简单的弯成一条曲线,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除斗志外的火焰,清淡的像是泉水,却又透着惑人的艳丽。
今年的圣诞依然热闹,灵魂却以感觉不到温度,一切依旧,地球还在转,人们还是忙碌的活着,为了生存而努力,可是自己生命中的阳光已经随着太阳沉入了冰冷的海洋,所以心也冷了。
为什么,这里没有名为流川的回忆?

“大白痴!”
仙道抬起空洞的眼睛,望向前面,流川幻影般站在面前,一如往常的清雅。
“……我不希望你死啊。”怒气染上熟悉的脸庞。
仙道笑了,也哭了,积压了一年多的泪就这么流了出来……

原来,你真的一直在等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