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邂逅开始

 

3

“不,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啊。”
“对不起,我要追求的东西不在这里,所以我一定要走。”
“………”
“喂~!”
从电视剧里回过神来,就对上流川要杀人的目光。
“你不是答应和我一对一,现在在干什么?”
狭小的房间里,热可可的气味更加香浓,外面的工地和汽车的嘈杂声在冬日里却可以增添温暖的气氛。
惊诧得看了看流川,无辜的眼神:“今天是大结局,等我看完好不好?”虽然这样说着,脸却像是承受了足够的温暖,笑容分外地舒展,杯子里的热气循着一个固定的线路弥漫消失,混淆视线。
“!”杯口被流川一下子捂住,恢复清晰。
对视。
窗外原本嘈杂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流川发现他原本目光里的愤怒都被仙道收到了眼底,全部化解为对方眼里的柔和,越来越浓,并且开始传递了回来。心中一凛,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塌塌米上。解放了的茶杯又开始悠悠得冒起热气,仙道缓缓地笑了笑,拿起茶杯轻酌了一口,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尽是被可可温暖了的口气。
“什么话?”
“回来就是为了我的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视线停留在根本不知道在讲什么的电视剧上,仙道只是又笑了笑,用那种让人听了不爽的语气轻扬着说了一声:“好暖和啊。”看着根本听不清楚在讲什么的电视剧,窗外刚刚消失不久的打桩声打断了仙道尾音的余韵,一记一记,清晰地直落心底。
“字面上的意思是什么?”不怕死地又问了一句。
耐心彻底被他磨灭干净,起身,走人!
“哎?等一下啦。”急忙出手拉住流川。
“干什么啊?白痴,放手,真难看!”
“一对一。”依旧坐在塌塌米上的仙道惯例的笑着。
“不过有条件。”
暂时放弃挣扎。
“什么?”
“回答我那句话的意思。”
“白痴!”甩手。
“不回答的话,那可不可以让我自己理解。”看见流川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仙道收手,接着做了个劈的手势,“一对一。”手势移到另一边:“为了你。”
可可的热气被强势的冷压抑着,传出的白色气体淡薄了起来。即使不借助外力,也清晰着可以看见对方。那种笑容,却不顾冷的感觉浓重着。
慢慢的摆正身体,直接对上仙道的视线。
“仙道彰。”流川一字一句的吐出的名字。
“是。”
一个劈的手势直接迎了上来,豪不客气地击中肩胛骨。

“啊!”
“为了你。”

丢下这句话,离开。
仙道蜷缩在那里,看不见表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电视剧里又开始了纠葛不清的对白,打桩的声音依然故我。
温和的日光爬上了窗口,开始了冬日的又一个晴天。


“啊,是的,请稍等……啊?什么?今晚?抱歉,这个,有约了。是…….是…不好意思啊,那下次吧。啊,好。”
好不容易拿着餐牌回到服务台,脱力地:“两份草莓圣带。”
“又被缠得够戗吧,仙道。”熟练的做着手上的活,嘴巴却一刻一没有闲着的麻吕。“来了那么多人却只要两个圣代,又是冲着你吧,这样下去我的店会亏啊。”
 毫无反驳的力气,让自己挂在餐台上。
“你要不就去整容,或者收起那个 ‘请约我’的笑容会好一点。”
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颈椎上,抬起头:“习惯是改不掉的。”
“那就只有整容了。”
“………”
麻吕幸灾乐祸的笑声让原本就在隐隐作痛的肩胛骨又疼痛了起来,痛到……痛到想要笑?
“喂,你没事吧,我随便说两句,你也不用哭吧?”看着挂在那里的仙道肩膀居然微微耸动着,如果不是碍于那个讨厌的发型真想一杯子敲下去。
“麻吕。”尽量缓和着动作的幅度从餐台上起身:“有人说回来是为了你之类的话,你怎么理解?”满脸的笑容,在麻吕的眼里不是 ‘请约我’更像是 ‘ 请揍我’。
“受不了你!”夸张的用了最大的声音,紧接着用压到了最低的音量:“有人这么说了吗?”
笑。
“而且,是你一直希望听他说的那个人吧。”麻吕的笑容变得有点诡异,突然惊醒了幸福中的仙道。
“啊,圣代好了,我先拿去了。”
“喂!你还没说清楚呢,怎么说一半啊!”看着迅速逃跑中的仙道,愤恨!
“如果我是他,说这句话一的原因一定是为了消灭你!”
下一秒传来了玻璃破碎声。
一阵骚动。
麻吕困惑的站在原地:“我只是开玩笑而已,说错什么了吗?”


华灯初上,白天还以喧闹著称的东京,到了晚上,更加强烈的就是妩媚。连冬天的感觉也因为失去了日光衬托而变的不纯粹起来。春夏秋冬的白日有着鲜明的特征,而陷入了夜晚的都市,无论何时都是一样的了。

“……”
“你这个样子更像白痴了。”
站在门的两侧,流川注视着眼前这个手上扎着绷带的家伙。一只手挂在脖子上的样子,简直可笑之至。刚开门见到他这个样子的时候,大大吃了一惊,昨天下手应该没有那么狠才对。直到那个白痴说了一句:“我跌倒了。”才松了口气。
“所以我现在真的是失业了啊。”小心地绕过流川身边,不请自入:“啊,你这里不错啊,比我那里可强多了。”和想象中一样,宽敞却没有太多摆设,屋里的暖气开得很高,看流川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一个怕冷的家伙。
带上门:“我没有多余的食物提供给你。”
回头笑笑说了声:“我知道。”便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所以,那个……我来这里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一对一的话,可能就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流川的眉头因为这句话而稍稍凝结在一起,甚至有伸手去试探这个骨折是真是假的冲动。
“我有医院证明。”
“…………..”那一刻突然觉得仙道要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流川也找了个离仙道比较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完成了这个举动之后,就只剩下暖气轻微的运做声。
一陷入沉默就会自动找寻窗户的视线又凝固在那里。流川家的窗户很大,外面的景色也很美。只是在夜晚的时候,除了外面纷杂的霓虹灯的交错之外很难在找到什么具体的景物来具体分析。时而闪烁的灯光还在提醒着时间的运做。
“能看电视吗?”
突然收回视线,笑着征求流川的意见。
“……”这个沉默代表随你的便。
于是用一只手奋力地转着台:“哎!哎!都没有我要的那个频道哎!”
心情压抑地看着眼前那个家伙用滑稽可笑的动作换着台,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着。
“喂!等一下!”眼前的屏幕突然划或一个熟悉的镜头。出声阻止迅速换台中的仙道。
“什么?”
抢过遥控器,27频道。
“哎,你给我看那个……”

“There is the place that dreams come true。”

想要要回遥控权的举动因为这句话而停滞了下来。
  
强烈的音乐和久违了的赛场的欢呼声。

电视机屏幕的不定的光亮。曾说过已经留在神奈川的记忆,毫无预警的在脑海里肆虐开来。
复杂的字母后是直接的冲击。

灌蓝

灌蓝

灌蓝

所有那种篮球最震撼的一瞬间被不同的人演义着。

“There is the place that dreams come true.”更加激昂的语调重复。

流川的视线,完全被眼前的画面吸引,手指加强了力道,将声音开响。刚才嫌空荡的房间,立刻被大音量的欢呼声塞满。

<我回来是为了你,仙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There is the place that dreams com true . ”更加强烈低沉的语调又重复了这一句后,简短的宣传片告一个段落。
流川在电视机前又逗留了片刻,起身把遥控器塞回到仙道的手里。

“流川。”出乎意料,仙道并没有接,而是用和早上一样的声音叫住了他。

孤疑的看着对方,暗地里又蓄好了力量,如果他再敢问同样的问题,就把他的另一只手也废了。

“一对一。”仙道的眼睛,在并不强烈的灯光下,依旧柔和着。
 
果然,又回到了上午的对话,但是这一次,休想我会再避开。同样的方法是不适用两次的。

“一对一的话,地点由我来选择。”
不是同样的问题?

说完这句,仙道先移开了视线,转而停留在电视机屏幕上:

“不过不是现在。”用剩下完好的那只右手托着下巴,微微地笑着。“大概也不会是这里吧?”


4

哪里的冬天都是一样的,至少刚刚从梦中醒来的瞬间是这样感觉的。
“……”
“唔……”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仙道还是再次缩进被窝,连冷的气味也经受不住似的,把头也埋了进去,尽是被温暖了的香波的味道。睡意很快又袭了上来,反正手已经骨折了,就不用去上班了吧。这样安慰着自己,思维就又开始涣散。
“铃~~~”
已经进入半神游状态的思维,被急促的玲声很容易地又调集在一起。突然的集中,让仙道的头脑有点涨痛。
“……”缩得更里面,祈祷对方快点放弃。
“玲~~~~~~~~~”显然对方也是个执着的家伙。
“玲~~~~~~~玲~~~~~~~~~玲~~~~~~~~~~玲~~~~~~~~~~~~~~”
“啊……喂…..?”在响过12声之后,仙道放弃挣扎,迅速地拿起电话,又缩回到温暖的被窝里。
“又在睡觉吧!你这家伙,就知道你没这么早出门!居然那么长时间不接电话,你以为这么多年朋友是白当的啊,我就要打到你接为止,还是忍不住了吧?”
“这里是电话录音,仙道现在不在,有事请留言。”
脑子里,尽是越野唧唧喳喳的吵闹声,期盼着对方随便骂他一句就可以乖乖的挂下电话。
“……….仙道。”
“…………”
“你装的也太不像了。”
“………..”停顿了片刻,“啊,是越野啊,我刚刚回来那。”
“你当别人是白痴啊!”
彻底投降,仙道将头钻出被窝,手臂还有些发疼:“哎……有事吗?”
“有事才能找你啊你居然对我使这个伎俩不知道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全部领教过了吗?你这个家伙到了东京还这么懒散我和你说啊……”
“流川枫。”
“哎?”越野不带停顿的话在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总算告一个段落。“什么?”
“那个湘北的流川枫,你还记得吗?”仙道暗自松了口气,与其听他讲,还不如换个话题让自己讲。
“很傲慢的那个小子吧,他不是在美国吗?”
“他回来了啦。”
“什么?你说流川?他从美国回来了?”将听筒稍稍从耳边移开了一点距离,无奈的揉了揉眉头“你可不可以轻一点。”
“你怎么会知道的?”急切地想要知道过程,没空搭理仙道的抱怨。
将身体微微侧了过来,右手有些微微的疼痛。
“我碰上的。”
“碰上的?在诺大的东京?太不可信了吧?仙道。”尾音拖得很长,经历数个起伏。
“是不可信。”刻意夸大了一下倦乏的口气。
“喂~喂~!”不过越野并不领情:“他为什么回来?不打算回美国了吗?”
<我回来的原因是你,仙道。>很简单的相信了,没有去深究在这个理由上还有的时间问题。
一遇到问题就开始出神的仙道又习惯地寻找到玻璃窗,将目光锁定在那里:光、街道、人群。
“喂?”
“啊,有人来了,我挂了。”
“啊?喂?喂?仙道…仙~”
“滴-滴-滴-”
 ………………
“什么啊,这小子!”恨恨的摔下听筒,“每次碰到回答不出的问题就这样!真是长不大的家伙!”

<他不打算回美国了吗?>

<如果是我,回来的原因一定一为了消灭你!>

< There is the place that dreams come true.>

再次钻进被子,睡意却完全被赶跑了。为了你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可以添加的东西太多,可以添加时间补语,可以添加动作谓语,甚至连主语也不是很明确。简单的句子,可以表达的含义,也可以有多种解释。
只是……
探出头来。
被那样的看着,相信,就是想要理解的那个意思。
<这里的一切,就从地铁站的邂逅开始好不好?>
<无论哪里也好。>

待的太久,被窝里的温度有些高了。趁着有热的感觉,起床穿衣。

刷牙洗脸杯盆的碰撞声,初起的炉灶声,水声,食物入锅的滋滋声。如果再添些小鸟的叫声,就可以改成少女漫画的场景了吧?仙道漫无边际的想着,低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手,如果这样,我这个男主角也太惨了吧。所幸,恼人的打桩声并没有在,思想很快能集中的忙碌完手中的一切,就又陷入了发呆的状态。明明有很多事情值得去思考,不过,脑子就是执拗的像锅子里的水和食物,一直在沸点以下徘徊。

“铃~~~~~~~~”
“哎?”刚有种想扑上去拔掉电话线的冲动,却发现声音的来源是门铃。
不是吧?越野那么快就从神奈川找到东京来了?胸中的诧异让仙道没有多想就打开了门。
“什么啊~~~~~~~~~你已经醒了啊?我还想看一看衣着性感睡梦刚醒的仙道君呢~”
仙道突然有点怀念越野。
“麻吕啊……”

 “啊,谢谢,我不吃可可的,麻烦换牛奶吧,仙道君。”
提着茶壶的手在半空中凝固了一会儿,默默地放下,利用身长的优势,不离座位的打开冰箱的门
“牛奶……”
“啊,这个牌子的不喜欢,算了,放进去吧,仙道君。”
提着牛奶的手也在半空中凝固了一会儿,放下。埋头喝可可。麻吕顾自哼起了一首奇怪的歌,怪异的腔调考验着仙道的耳膜,几乎是颤抖着拿着杯子,忠心地祈祷那个工地能不能早点开工。
打桩的声音……似乎从那个早晨开始,就并不是那么厌恶那个声音了,因为…
“流川枫。”
“恩?!!咳咳咳~!”
连咳嗽都没有完全控制住,不解的:“什么?”
麻吕很迷惑的看着仙道,为什么每次她说什么都会引起他那么大的反映?上次是跌断了手,这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流川枫啊,那个高中就去美国打球的家伙,他现在在日本的人气很高,电视也经常播放他在美国打球的精彩片段,我刚才唱的就是电视台给他的配乐嘛。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地方吗?”
“恩……”仙道不置可否的随口答应着。
“我真的……很羡慕那样的人呢。”麻吕用手轻轻扣击着桌子:“没有人可以全靠梦想而活着,他却办到了。” 麻吕的声音明明很清晰,却像是要故意忽略过去,处理成模糊的音质。
“There is the place that dreams come true.”低头喝一口可可。
“哎?你说什么?”
“铃~~~~~~~~~~~~~~~~~~”是门铃的声音。抬头看看离门很近的麻吕。她却故意扭转了视线。仙道投降地举起完好的那一只手,在麻吕赞赏的目光下去开那个门。
配合开门的举动,窗外居然传来了久违的打桩声,乍到的那一记“哐”的一声,使得这个门开的有点惊心动魄。
事实证明,这个配乐也的确恰到好处,开门的一瞬,心跳也变成了“哐”的一声。

“哎?流川?”同样的句型居然在同一天内在不同的人口中出现了三次。
“What~~~?”麻吕的声音也不失时机的加入到混乱中,整个人扑到桌上,避开仙道的阻挡。
  流川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到了那个更尖锐的声源处,接着又把视线转投向仙道。那一刻,仙道居然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啊,她叫麻吕,是我打工的地方的同事,我手骨折了,所以……恩…那个”仙道侧了侧身,“你先进来吧。”
“真……的是那个流川啊。”口齿伶俐的麻吕,说话居然也有点停顿。直到流川的视线再次转向她,才突然醒悟过来。
“啊,我叫同生麻吕,那个,因为是我害仙道骨折的,哎呀,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啊,这,那个,我……”嘴巴不听使唤,只好伸出手补充表示友好。
“……”
“哎?”不是想要握的流川的手,而是一个袋子。
“白痴的饲料。”
抬眼又看了仙道一眼:“我吃剩下的。”
说完那一句话,果然又看见那个白痴露出了那种不知所云的笑容,没空多搭理他,转身就走。
“饲……饲料……?”麻吕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带子:“比我还经典的人那。”一旁的仙道的笑容突然间扩大开来,甚至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啊?”仙道的举动,总是让人摸不透。因为一句消灭你可以摔断手,因为一句饲料可以笑到这种地步。
“啊…没什么。”仙道转向麻吕:“突然有点想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
“There is the place that dreams come true”
“哎?什么啊,这么简单的英文都不懂吗?意思是:这就是梦想实现的地方啊。”
“………”
“仙道?”
仙道的笑容,渐渐地又恢复了淡淡的感觉,目光的聚焦一直是在那个没什么特色的楼梯口。透过高大建筑的光线很自然地投射到他的脸上。冬日阳光下的仙道,特别温暖的感觉。
“梦想啊……”
听到那个笑得很温暖的仙道这样感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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