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邂逅开始

 

1

我不太喜欢东京,但是喜欢这里的冬天。被高大的建筑物烘托的冬天,强烈纯粹。冬天清冷着,所以其他的东西就会变得温暖。走在路上能看到平时有着一层不变的表情的东京人缩头皱眉的人,忽然间有种可爱的感觉。原来的伪装都卸下了,曾现出最直接的表现,往往看到这样的,就会忍不住替他们配音:“冷啊。”然后一个人傻傻的笑。所以我常常喜欢在冬天的时候四处乱逛,和大家一起缩头皱眉。最后我推理着发现,原来我是真的喜欢纯粹清冷的东西的,一直,都没有变过。

“仙道,你真的不回来吗?本来还想趁着寒假大家聚一聚呢。”
“抱歉啦,我是真的脱不开身。”
“那算了吧,我和鱼住学长说一声吧,真是,总是这样。”
挂下电话,有点失力的感觉。并不是不怀念那里,只是……有种担心。眼神总是不自觉的寻找发亮的东西,现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发亮的只有那一小扇窗户了。
什么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情景,看着一小扇窗户发呆,可是那样的心情,已经不一样了。明明是一样的情景,却没有了当时的心情。所以不想回到神耐川,因为那里留下的心情太多了,就算我努力保持着,可是别人,不一定。也许还会故做老成的讨论起过去的总总,笑着说:“那时候啊…”明明心里,是希望着的。
看看桌上的钟,打工的时间就要到了。已经迟到过2次了,不能再迟到了,不会再因为笑笑说:“我睡过头了。”就原谅你了,虽然前两次还是奏效了。

“哇,就是他啊,到美国去打球的日本高中生哎,真的很帅啊,好象是5号,是不是啊,我记得是5号,是前锋吧?好象是叫ru …ru…ka…”
是9号,小前锋,Kaede rukawa
仙道都想出声帮助那个女生一下,还是忍住了把目光投向窗外。
<这一切都是为了打败你,仙道。>
纯粹凌厉的眼神,现在不知道又盯上哪个对手了。那个倒霉的人是不是也会和自己一样,永远把这样的眼神记在心底,后来却发现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对手而兴趣索然了。
流川枫。
感觉到热了的拿下手套。脑子在哪里遨游却拒绝分析。
车子到站的声音让仙道回到现实,好不容易挤下车厢,用尽全力的深吸了口气,直到感到肺开始不肯收缩而罢工为止。把冬天的感觉灌注到全身。
10:34
头脑里大大两个字:糟了。刚才居然站在那里发呆了整整4分钟!用跑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跑在光滑的地铁站里,脑子里却全是陵南的碎石小路,摩擦力大不容易跌倒。那时候,是跑去参加练习赛,可还是迟到了。现在……是跑去餐厅打工。突然一种很好笑的感觉直接袭击了神经系统,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而且越来越厉害。低头拼命忍住,使得跑法变得怪异而惹来了很多奇怪的眼神。
突然。
撞!
直觉的稳住身体,马上回头去看被我撞倒的那个人。
“啊,对嘛!那个人是叫KAEDE RUKAWA啦,我想起来了。”刚才的高中女生终于想起了答案。
Kaede rukawa。
黑色的头发,凛冽的眼神,像冬天般清冷的,
kaede rukawa。
现在,
被我撞倒在地上?
好奇怪的造句,却是事实。
眼前被我撞倒还在那里揉着肩膀的人,
流川枫。
脑子里以光速闪现着片段。一瞬间冬天的苍白清冷全都涌了进来。闪现的是那时候他的眼神。
他慢慢得抬起头来,一瞬间的慌乱的感觉,脱口而出说了句:“对不起。”就要离开。只知道那是最为直觉的反映。
“喂!”
只是简单的一个喂字,却把周身的血液都调动地迅速流动了起来。

“你的手套。仙道彰。”

他叫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新一班的列车开动了,铁轨摩擦的声音,减弱了大厅的喧闹,而带起的风却使冬天那种清冽的感觉一下子浓厚了起来。就像冰块能降温般的, 当那种感觉一下子浓厚了起来的时候,我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一种舒畅的感觉。我微笑着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
一瞬间的,和记忆的重叠。
风带动着他的刘海,却让他的眼神更加透彻地传递过来。
和冬天一样的纯粹清冷。
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手套:
“流川枫,是吗?”
新干线在他身后迅速的奔驰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效果,他依旧那样的看着我。
原来我是喜欢纯粹清冷的东西的,
一直都是。

2

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应该是玻璃窗。而落地的玻璃窗,更是发明中的发明。可以让阳光如此直接的照射进来,却不必忍受外面的喧嚣。
“喂!”
所以才会连一个喂字都那么动听。
仙道很自然的呈现了一个笑容然后望向声音的出处,眼前满是流川的不耐。
“啊,抱歉啊.”
流川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冬日的阳光很自然的照在他的脸上,放缓了线条.被感染的,仙道的笑容也越发柔和.
真的是有什么不会变的.
流川的眉眼低低得垂着,下巴和脖颈形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阳光就这样一路洒了下来.车窗外面的人水马龙,分杂着视线,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换份工作也是值得的.”仙道的声音填补了空间的不足.
“……”流川没有出声,用眼神填补空间的不足是他一贯的方式.仙道给了他一个<就是如此>的笑容,流川就又转过头去不理睬他了.
低头看了看盘子里才吃了一半的土司面包,似乎连面包也感染了阳光分外的金黄灿烂起来. 仙道用刀叉象征性的戳了两下,就又忍不住抬起头欣赏起流川的侧脸来.
<你今天有空吗?>
从来没有想到流川会说出类似这类搭讪时用的话语,而且是在久别3年只后的初次见面.今天有空吗,这个问句.如果不是用在搭讪的时候的话,没有语境而突然出现,是适用在某种特殊含义的关系上的.隔了整整3年的第一句,你今天有空吗.尾随而来的应该是流川挑战.
<我还没有吃早饭.>
脑子里全力的分析着,嘴巴却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
<….>
省略号代表流川未说出口的话,据我的分析,一定是白痴这两个字.
“喂!你到底好了没有?”
莫名其妙的盯着土司笑成这个样子,真是有够白痴!
“啊,抱歉抱歉!恩……你在美国这两年还好吧,听说你在那里的大学生联赛里打的…….”
仙道为了强压住笑意,有一搭没一搭的搜索着话题,无意间抬起头却被流川的表情扎扎实实地吓了一跳。
是诧异吗?不全是。
笑意?
有点吧。
笑意?
下一秒种,流川就把头低了下去,又迅速地抬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拉起仙道的胳臂:
“走吧。”
“不…不是吧……那么快…我还没有吃完那~!”
东京的冬天,是清冷着的,但并没有放慢谁的脚步。手被流川牵着,和大家一样匆匆地向前走着,去流川想要带我去的地方。9点的阳光,耀眼着却不带威胁,联合着与它相反的清畅的空气,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着。。
有多久了?被谁牵着,不必思考地去到令人安心的地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被流川牵着的手,稍带冷感的温度瞬间加强,就是这样的,怀念中的冬天的味道就应该是如此的吧。走在前面的流川,腻着光线的背影奇异的缩小了一圈因为走动而一起一伏着。整个的脑海被这样的景像盘踞着,去到不知名的方向。
早上还在为不能迟到而烦恼着,现在,却已经要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东京的街道依旧喧闹着,即使在冬天也焕发着大都市的喧嚣。
“喂!刚刚吃饱东西走那么快会生病的哎。”尽力地在这样的喧嚣中加入自己的声音,
“少罗嗦。”
没有顾忌的笑声引来了许多目光,却享受着。迅速得穿插在人群中,流川的奇异背影却始终在眼前晃动。
“喂,拉紧我哦,不然我会逃的。”
“……”没有答复,但是手的力道却明显加重。
“我真的会逃哦。”
听到仙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形居然真的出现在了我的前面,胸中的惊诧,死劲撰紧了他的手。
“喂!”急急地出声。却已经被他的力道拖动着加快了脚步。
“哎!”他回过头来,有那样大声地笑着,“如果逃不掉的话,就只有拉着你一起跑了。”接着又是那种会令人侧目的笑声,却没有办法阻止。
“你白痴啊!”迅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超过他。
“哎?你想跑?不行啊!”瞬间又被他超过。
“………”
不甘心的又是一条水平线上。
“不可以啊,流川。”
“………”
冬日是寒冷着的,是把你全身的细胞封锁在某处的寒冷。奔跑在这条大街上,身边的全是陌生的人群,身体的细胞却全都跳跃了出来,然后,是“热”的感觉。是被阳光照耀的原因吧。
“流川!我要逃了啊!”听到他的话的时候,冬日阳光的温度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想得美啊,白痴!”
用尽全力得奔跑着,努力甩开视线里他的影子。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是再也甩不掉的。
突然间的停顿,向后拉的力道,刚才的冲力使的身体向后猛的退了几步,身形未定,就听见他说:
“其实,在地铁撞到你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你了。”
抬起头,瞬间平复的心脏不适应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我知道。”
“我刚刚才想明白,是因为我知道你三年来的情况吗?”
努力得喘着气,不想回答问题。
“还是说,其实你想的都是和我一样,所以你知道。”
细微的汗珠从额上滑下,在微妙的角度,被阳光折射出色彩,手依然被他坚定地握着。
“你想什么我不知道。”
呼吸稍微平复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他的喘息。原来他和我是一样的。

“我只知道,我回来的原因,就是你而已。”

说那句话的时候,真的没有太多的含义,只是真实的表达而已。可是那个白痴好象误会什么似的并且把它贯彻到底。

“流川。”
他轻轻的叫我,明明还有很沉重的呼吸,还想伪装吗?白痴!

“那时候,我是真的没认出你啊。”
想要挥拳揍他的冲动。
“因为不喜欢中途会变的回忆,所以,把你的部分留在神奈川了。”
左拳的力道已经完全蓄好。
“那么,这里的一切,就从地铁站的邂逅开始好不好?“
冬天里热的感觉已经渗透在每一根血管。而热是让人无法冷静地思考的,所以我的左拳始终没有办法挥出去。他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在撒谎,和三年前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却说什么一切从邂逅开始。那又怎么样?就从邂逅开始好了,因为我知道,即使很多年以后在另一个地点在碰到他,即使他再说着从邂逅开始,他的眼神也会和三年前的那天一样。所以我抬头向他宣战:
“无论哪里也好。”
于是,这个开始,是由我宣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