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

 

3

<越野,别人都不相信。但是,我只需要再找到一个,和我看得见同样东西的人就可以把它变成现实了。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因为,你现在也能看见了。>

海风,依靠幻觉很轻地飘过来,驻留在脑海里少年的誓言以及广阔的蓝色,偶尔翻覆出才发现,记忆的途中却忘了烙印日期。
 
“仙道!仙道君!”
干燥的天气里,居然有点潮湿:“什么事?仙道他现在有事,你别去打扰他。”
风散落四处勾起的沙,像往常一样的刺痛双眼。触觉在这时候却出乎意料地敏锐起来,细密的触碰每一点都可以清晰地记录下来,本来,应该是早已麻木的东西。
“越野君。边境那里,波动的现象非常厉害,我怕出什么事,所以来通知仙道君。”
“知道了。仙道现在有事,我去看看就行了。”
“可是!”
“千万别告诉仙道。”
“越野?”

边境的地方,风势会更强吗?
像仙道一样地微笑一次看看。

“不是魔女也可以的。”
“越野君?”
“偶尔,也信赖我一次吧。”

踩落的沙被月光挑染银色,只一时间,亮得晃眼。

我,一直不敢告诉仙道,
我看见的,不过是他眼瞳里的折射。


“可以给我吗?那个……”
魔女维持着他原有的面无表情,却丝毫不顾忌“给我”以及“那个”的字眼在少年心目中的分量与震撼。
………..
哪怕只是少年自己胡思乱想的分量与震撼。

“太快了吧?”
对方轻轻地离火堆远了一点,依靠火光完丝毫不加掩饰地呈现更完美的笑容。 
始终不明究理的家伙就叫白痴!
“那个不快怎么行?”努力维持着平稳的语调:“对你来说,它也没什么用吧。”
“要给的对象是你吗?”
“是。”
眼神不自觉地有些游离起来,火光中的重影,沙漠中的现象是不是就叫海市蜃楼?固定视线,他就是在眼前而已。
“你确定?”
确定或者不确定。
确定,绝对不是海市蜃楼。
不确定,
重影。
空气居然滑过喉管,沙撵直击肺部,承重而入,被硬生生压出的两个字,语音沙哑。
“确定。”
风也可以由笑容带动,掠过视线或者听觉,仙道,笑得清凉透彻,嘴角的弧度,是弦月
“给你。”
欺近,腰部重叠的温度,接着居然是脸部,重点在唇。
击!
重物压迫沙砾四散,困惑双眼。回过神的时候,一直维持的体温,间或,攀顶。
稍适的停顿间,什么从天空中滑落。沙漠中唯一无法逃遁的是流星,不过这时间没有办法许愿,无适,无从。
“不是这个吗?”声音悠然,笑得居然有些委屈,站起:“会痛哎。流川?”
波动自然带起的是断落,断落而无法控制,脑中的神经控制话语,那一层,断落。
“是飞行器!对于你这样的家伙……!”停顿,及时的修复,吞落下半句。
“对于我这样的家伙,不需要吧。”硬生生的,却被他接去,笑得依然清凉透彻:“我这样的家伙,意思是说:连梦想也不敢有的家伙吧。”手指带动对方的视线,轻轻落在自己的嘴唇,点击:“是飞行器,把飞行器给你,对于我这样的家伙,对于我这样一个连梦想也不敢有的家伙,不需要吧。”趋近,却与以往不同,停留在安全范围之外:“你的全部意思,是这个。”
想否认。
却是原话。
想否认,
 “是。”
却始终没有。
因为,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那么,给你。”
如此地简单明了。
简单承认。
“谢谢。”
退一步笑得更加温和:“这个,并不是你会说的话呢。魔女君。”
应该是转身离去的时候。却不自觉得想要留下来。这里只是有他而已,是想多听一点什么,还是想说什么?不确定了。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的不确定,只是凭着本能做事。

“你说的也不是你会说的话。”
“哪些?”
“所有的。”
第一次看见仙道收敛起所有的笑意,和自己一样样,没有办法运用神经,无加掩饰的本能型对话。
“你知道吗?梦想,有两种。”
身体的重量似乎可以拔出泥泞的沙砾经由自取,确实地踏向前一步,确实地离他近一些。魔女,是梦想的产物。从那个确切抓到他的夜晚,那些曾经逝去的东西,又随着不一样的风飘了回来。
因为他不笑,所以,我可以做到平和。
因为他平和,所以,我可以不用笑着说话
我留下来,现在,想听。
“一种是梦,而另一种是想。想是知道了确切地所在,当有人达到的时候告诉自己,我也要去到那里。而梦,只是光线滑落的一瞬,怀疑是幻觉的东西,却因为无法比拟的美丽,存在于脑海中的东西。”
“是。”
简单地答复,叙事者又轻轻地笑着,我依旧平和,因为他笑的内容,就是我的答复。
“当它们结合在一起,就注定着相互依存而存在。你已经带齐了所有的东西。”远远的,金属的碰撞声划过,
落入手中的,透明的钥匙。
“现在,你只是差了一个飞行器而已。”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我这样的家伙,有的只是一架飞行器而已。”
“不是。”
流川坚决地否定着,用眼神加强着语势。在咫尺之间流转过来的,仅仅是一个否定句而已。不带着任何的勉强的成分。很快地转身,留给仙道的,是沉甸甸的“不是”两个字。
本能开始作祟,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发问:“卡拉依兽的事不报答我吗?” 
正身,无谓前寻,
“你想要什么?”
食指勾勒出唇形:“我想要我刚才给的。”
流川沉吟片刻,

“给你。”


<仙道,蓝色的陵南已经不存在了,陵南,再也不需要什么维系梦想的‘探寻者’了。>
无妄的黄沙在愈接近“边界”的时候神秘起来,进驻到脑海,再也不是触觉可以分辨的简单。蓝色是展阔,而沙砾曾经被月色与幻觉感染成带有宿命色彩的冰银掩盖了原色。也许,只是也许,这样的色彩也是那只盒子里最后的希冀,而唯一能够恢复人心的,仅有那片展阔的蓝,却在什么时候,连心中的样子也被自己不经意地掩埋了。甚至,想要扩展到他的那一份。因为,始终看到的都没有他的冀远,所以,宁愿选择一起掩埋,至少,永远都不会有被发现的那一天。
<越野,我知道了。>
刺痛,就如同他的笑带来的感觉,依稀知道,其实在开始那种微笑的背后,真相就已经被挖掘。

沙因为风而变的暴虐,仿佛随着风直透骨骸。

而我,只是一直伪装不知而已。

直到,魔女的出现。

黑沙?黑色的沙?边界的峡谷震耳的轰鸣。
仙道,也曾面对这样的情景?
震颤原来是发自内心,控制不住地战栗。脚下的飞行器不稳,长久的违和,不熟悉操作。
叫嚣着是什么的早已分不清,甚至可能有自己的喊叫。从大地深处传来的愤怒,个体的无法承受。碎石还是沙的袭击,甚至还有地心的灼热。
蓝色。
居然是在一片混沌中,唯一可以看到的色彩。
机械金属与矿物的碰撞,撕裂耳膜。
不想离开,不想退缩,仙道,也曾面对这样的场景?
“探询者”,应该是永远寻求那种更深的蓝色,而那时候我放弃了这样的权利,但是现在,我想离他近一些。
即使没有魔女,我也想离他更进一些。只想看到,和他一样的东西而已。
退缩,
不能。

真的,只要再近一些。

< 越野,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因为,你也能看见了。>

再也不想只是看到他眼瞳里的折射。

 

从来没想到过,手是身体上那么可恶的一部分,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遮挡在自己唇上的自己的手。
献吻,
由它拒绝。
进距离的流川的脸,遮挡住一半,只是眼眸的特写,清淬在他的眼中,波澜却侵犯别人的领地。
“不是这个。”
“不止是这个。”
维持着这种姿势的正经谈话显得可笑, 
“不知道究竟该要什么。”
“我知道。”
流川的使力,推开仙道也推离自己。
“知道什么?”
食指的指对,
“不许发问,但会给你。”
银白色的魔女渗透着蓝色的光,想起了那个满月的夜晚,微风浮动。
“流…”
“仙道!!”
被呼喊声打断。
回神。
“彦一?”
已经习惯了看见的,惊恐的表情。
“仙……仙道君……边境那里,出事了,越野,在那里!”

<仙道,你还想去吗?大海的尽头。>

越野。

<这样叫是因为……你的确是魔女君呀。>

越野!?

wing(4)

如果可以的话,能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和我朝着没有边际的地方前进,当我视线模糊,他可以告诉我,

那个,真的就在前方。

以温和的姿态避开阻挡在前面的人,径直向前,接着又被另一种声音阻挡。

“你可以去吗?钥匙在我手上。”

疑问句比肯定句更有效果,再加上事实,只好认输投降。

流川枫,以惯有的姿势在这样的风沙里依然可以站得潇洒。

“可以由我带你去。”

风,带着他的刘海全部往上。

“你现在的发型和我好像。”

“白痴,走吧!”

手放在脊背上传送过去温暖,一直到达反面心脏的位置,算是报答他替我遮挡的风沙和黑暗。理所应当地让他随我去冒险是因为他拿了我的飞行器不还。只是让人难以预料的是,冰冷的面孔下的温度居然也传达过来,并且超过了我的手心。

“好恐怖,你到底是谁?”

风沙如此之大,却不料可以得到他的回答:

“坐稳,白痴。”

<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湘北,流川枫。>

“表盘上侦测到的位置是西北以西,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那里估计是风暴的中心位置。”

即使是在耳侧,仙道也只能依靠大声的喊叫来传达自己的意思。驾驶者看不懂异类型的表盘只好由乘客告知。

飞行器调整了飞行的方向,显然是听到了乘客的话。

“你还可以坚持多久?”

流川微微地回头,以有生以来最大的音量和仙道对话。说话间,巨大的岩石与不知名的却同样庞大的物体急速袭来。蓝色的光以更快的速度包围住飞行中的两人,在异物碰触到光亮的刹那将之瓦解。

“一会儿吧,制作防护罩的频率太频繁了,而且都是些大个的玩意。”心脏的供养开始吃紧,肌肉的酸痛也明显超过一般的符合而异常酸痛起来,不过那个浪费能源的微笑却始终存在着,驾驶者惯例地沉默之后将速度提到最高。

“你休息。”

“什么?”

“闭嘴!我让你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像是考验这句话的实力,呈深褐色的岩石以更快的速度袭来,以更速度快包围蓝色光线的是带着愤怒的银色光线。炸裂的碎石被风沙以更快的速度带走。

放在流川脊背上的手明显地感觉到释放能量的热力以及我不听他安排的怒气。肌肉酸痛,这个时候却依旧有不识风情的巨石驾到。放出的蓝色光线依旧被更快速的白色光线笼罩,以行动来昭示我的努力白费。

“再说一次让我休息我就听话。”嗓子的干涩释放出的声音也可以是清脆且愉悦,只是伴随着银色与蓝色的光线再次碎裂的岩石多少也有些破坏风景。明白了再怎么样也是无望,而消耗的能量让整个人困顿不堪,只有再次败下阵来。

再下一块岩石飞驰而来的时候只剩下银色的光线,混着黑色的风暴和褐色的碎石迸出好远,由高点的角度看去有点像月亮落下的轨迹,却在双手的位置上体现了太阳的温度。

他不是应该来自,月亮吗。

“已经没有办法靠近了。”

他既然这样说,事实就不容质疑。

流川的背,随着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制造防护罩又要驾驶飞行器的压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在那边有一道峡谷,现在可以避一下……你……还可以嘛?”

“哼。”

飞行器调整了角度,忽然以更快地速度前进。

“你真的可以?那我睡了哦,不要把我扔下去。”

“我会负责把你拣起来的。”

如果可以,真的就想这样沉沉睡去。只是多少还有责任,去找回那个善良愚钝的同行者。

 

飞行器的表盘不受控制地跳动,在没有巨大压力的作用下的反常表现表明它已经从内部受到破坏,再没有指示方向的功能。在四周都是黑沙肆虐的旷野,这恐怕是一个最深沉幽默的黑色笑话。

“…….”

他历来是保持沉默的,到这时候却能深刻领略到他这一举动的聪明异常。

“你的能力,有听风辨位这一项吗?”

我的,只有闻风辨味而已。

“白痴。”

“只能等风小一点了吗?刚给你的东西就坏了,你还真是不走运。”

飞行器,是我许诺给他的东西,所以多少要客气一下。

“……他的那台是好的吧,找回他之后,让他给我。”

不允许自己像没男人气概的家伙抿嘴而笑,却又怕吸近呛人的风沙,只好将感觉压下,继承他的传统不予评价。

“你们怎么会有两架?”

密闭的空间果然能打开自闭者的心扉,这一次居然是由他起头。

“这个?”

确定他说的是什么,指向那个尚在发热的飞行器。

“……”

“因为这里是陵南啊。”

他的微微皱眉是唯一可供选择的表情,这一次我看出来,表示的是疑惑。很想趁机回敬一句白痴,思考再三还是放弃。

“陵南是被允许有两个探询者的地方。”

“……他也是?”

<仙道,我知道。就如你所说的,一样。>

“也是。”

也是.

从陵南还是蓝色,从还望得见清澈的天空,从可以遥望海的对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

即使现在只能看见白银般的月亮,墨色的天空,呼啸的黄沙,直道遇见魔女,也是.

“走吧.”

“!?”

那个人推开峡谷的阴影背负银色的月光说:

“去把他找出来.”

在没有巨大动力的辅助下单靠双脚与特异的能力前行.两个人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能力.人的潜能大概真的是无穷可待挖掘,在每一次觉得再无力气迈进的时候却依然执着前进.他是不服输,在我踏出每一脚超越他时,我是因为……想看着他不服输.

“走了,多远?”

呼吸沉重地连自己都觉出狼狈.身边单调地重复的是沾染了银白的沙,看腻了这样的风景让人昏昏欲睡,只有转而欣赏他大概才有动力.

“前面.”

甚至可以察觉出他声音的不稳,驾驶与抵御碎石的攻击所造成的疲惫在那种外表的隐藏下直到现在才表现出来.

“前面.”

如果一望无际会让人绝望,望而不见,却知道它的无际会不会好一点。不过,他的话……应该是神喻,毋庸质疑.

“!喂!”

碎石并不是有意为难,但却在狂乱中不择目标,偏偏就选中了不甚幸运的仙道,紧接着,被银色光线崩裂.

“仙道!”

在忽然将防护能力转为攻能力的瞬间,抵御全无,风的狂猛将流川猛然拉后.

“流川!”蓝色的屏障以极快的速度阻挡在身后,那一边的人却也因为分散了能力而被直扯下滑.

银白色的光线阻挠.

对望的两人,同样狼狈,被错位色彩的保护,同样可以从对方眼中察觉某种惊恐。忽然间,一方撤开目光,另一方抑制不住地想笑,却因为撤去护罩而无暇。

仙道。

仙道……

某年某月某日,流川对谁说,去把那个人找出来。

然后大声地叫着,

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