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

 

1

号角的声音,低吟彻响在一望无际的银色沙漠。银色,是耀眼而神秘的色彩,被吹散在四周,掩盖住本已接近透明的天空。而这片被整个银色覆盖着的大陆,是曾经被称为天与地交接之所的蓝色陵南。
迅速滑过不明物体,留下狭长的弧度,很快地消失在视野。
俯览着沙漠浮动的状态,终于…又要来了吗?

“喂!彦一!快点把大家集合一下,时间不多了!!这样分散着撤离可不行!”
“仙道还没有回来吗?需不需要等他回来了再说?”四周都是混乱的人群,加上大风的阻挠,用尽了声线。
“仙道…没时间了,你带着大家先走吧,记得一定要沿着那条河走,无论如何都不能迷路。!”
风由强大带上了阴霾的气味,号角下,隐隐的,从地低深处传来的呜咽。人群,突然产生了不一样的沸腾。

“对不起,我迟到了。”

“仙道!”

头顶,强大的喷离器渐歇,阴影下盖。混乱的人群立刻由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很快地从飞行器上跨下,就陷入了人群。

“……风很大吧,连头发也吹成这样了吗?”
“……我不过迟到了一会儿么,越野~”
“没时间和你多废话了,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回可麻烦了,完全没有控制的可能,所以只有让大家撤离。靠近边界的地方异动已经非常厉害了。”食指和中指交替着做了一个跑的动作:“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像是配合仙道的话,大地突然由隐隐的微动变成了强大的震颤,一瞬,流沙朝一个地方倾泻。透明的天空什么时候已经着了一层浓墨,压迫着的风更加强势。低低的呜咽声也像是要破壳而出。
混乱。
 “喂!你还笑得出来吗?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也没有办法哦,我说过,我控制不住的啊。”
“仙道!”看着仙道跨上飞行器,不祥的预感:“你要干……”发动的喷离器掩盖下半句。
适当减弱,
“如果不能阻截,就只有疏导。”
“仙道!!!!!”
巨大的轰鸣声仅在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声音的速度也追赶不上。
“这家伙,永远都是这样。”

 
沙砾,甚至从紧握着的指逢间硬挤进来,肆无忌惮。
“很讨厌哎,你们!”急速地在空中转换一个角度,摆脱阻挠,加大马力。
天空黑暗下来的速度,要比想象中快得多。大地震颤的频率与幅度,超过了不安的程度,转化为恐惧。沙,无法抑制地朝一个方向迅速流动,借助风势,陆空同行。接近了,可以看得见边界线,狂泻的沙以带着可以称做唯一的光亮奔流进黑暗。山脉仅剩剪影。风的阴霾,甚至可以嗅出粘腻的腥味。调整了领口的高度,得以稍稍轻松地吸了口气,脚下的离合器一踩到底,喷发的火焰愤怒到极限,划破狂沙,疾进。
窒息,就是这种感觉。风本来可以舒缓呼吸,但是太过强劲,肺部根本容纳不了。何况有讨厌的沙。掩盖在土地上面,它们是美丽的风景,不安分地跟随着风,就是致命的武器。沙砾,只是对付这个小小的前奏,就有些吃力。果然,这回真的有点麻烦了哦。
<彰,会害怕吗?>
<如果你离开的话,应该就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可惜哦,从那个时候开始,应该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仅仅是一个浅浅的笑,沙砾封埋。
眼前,脱离剪影的山脉。疾停,喷离器惯有的怒吼,渐止。离地约有1米,维持在这个水平。脚下是幻化成河流的沙。
山脉可以阻挡流沙,可以阻挡狂风,可以阻挡阳光,可以阻挡住一点时间。停留在巨大的岩石中间,仿佛外面的狂乱景象是另一个世界。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由暴风中突然解脱的躯体,安然若离。心跟着沉淀下来。就像在暴风雨中躲在屋子里。那样的话,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感慨。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去想,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会像是遗言哎。
思考的同时却没有发现,外面的狂风渐歇。天,义无返顾着全黑了下来,最后一缕阳光隐去。银沙或是剪影的山脉,全部陷入无尽的黑暗。
什么时候,变得静了?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什么东西靠近了。

风止。

沙停。

黑暗做背景,

一切宁静。

静得只剩下自己。

大地的哀鸣声也躲到了地底深处,无法辨闻。

靠近了,什么东西。

心跳。

心跳。

“喂!”果然,仅仅是轻声,也能清楚入耳:“这样的天气,对皮肤不好哦。”

一切,蓄势待发。

耳边,是风过峡谷的呜咽。

“所以,快点结束比较好。”

轰然,那片刻宁静积蓄下来的暴风与狂沙终于找到了一个狭窄的出口般奔流而出。剪影的山脉被冲撞着支离破碎,被风卷着,被沙带着,碎石或巨岩,一齐加强震颤的感觉。

背后
   
巨大的卡拉依兽。

“终于来了吗?”喷离,由狭窄的岩石中冲出。立刻落入了卡拉依兽的视线。
暴怒。
喷离器发出的红色火焰,映照在无数复眼的绿色眼瞳,尖啸,撼动大地。千百只触角轮番蠕动造成的风势卷起铺天盖地的黑沙。
“幸亏是顺风。”咬紧了牙关:“上吧!”
飞行器能容忍的最大功率,背对着卡拉依兽急速前行。
顺风,巨大的风势却是由恐怖的源头发出。席卷着狂沙,更本看不清前路。怒吼,触角深陷沙地迅速拔出的摩擦,因为庞大物体快速前行形成的震撼。恐惧的产生不是在你直接面对的那一刻,而是背对着,却知道恐怖的源头就在身后。
不能摆脱。
不能回头。
手因为紧握,泛紫,冰凉。肌肤触碰沙砾,无落点的刺痛。感应不到心跳,只能奔跑前行。
巨大的岩避,急转。喷离器滑出的陡峭的弧度。身后传来因为直接撞击产生的巨大轰响,更加刺耳的尖叫,连耳膜也不放过。
离合器已经踩到底,声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真是…固执的家伙!!”
突然,耳边触角划过的声音,甚至…凉凉的触觉。异样的风声,愈腥的气味。
急拉!
飞行器窜升,大气压迫胸腔。
绿色的触角,视线下划过。
长舒口气,更急切地吸入。不停改变飞行的角度,险险划过。
冰凉,由指间传遍全身,连痛感都被掩盖,沙砾无痕。思想前所未有的集中。
<彰,会害怕吗?>
已经,不会了。
即使是卡拉依兽吗。
豁然,
无限的黑暗中出现的点点光亮
是越野他们撤退的地方,怎么才到那里?!
“这回…真的麻烦了。”
左右手偏力,飞行器痛苦的呻吟,依旧乖乖地调转。稍稍减缓的速度,巨大的压力猛然拍上后背。直接的碰撞,心脏,脱离胸腔般的一瞬。
压低!
卡拉依兽突然失去的目标。刚要被灯火处吸引,目标重现。
由尖锐转为低吼,表示,
真正的愤怒。
延长无限的低吼,全速,捕获被视为猎物的东西!
黑色的沙似乎透过眼瞳渗入到四肢百骸,靠近心脏的地方,什么东西在聚拢。黑夜带来无边的紊乱。似乎可以看见什么东西要坠落的情景。
<彰,会害怕吗?>
<会害怕吗?>
<害怕吗?>
身体前倾到最大的角度,尽可能地减缓压力。双手已经麻痹,控制着离合器的脚也像是要摆脱引力。而身后的,绿色的光,妖娆闪动,顺风笼罩百里。
沙砾沉沉地打在眼皮上,脆弱的眼帘无法阻挡。
就在这时候,
峡谷的入口!
高耸的岩壁,
阿特拉大峡谷!
可能是仙道彰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所有器官恢复了机能般,重新服从调度。缓缓地将操纵感往下压,逐渐减缓速度。
入口
黑暗
卡拉依兽!
视线所及范围,无数的触角
捕获?
一下子放弃所有的操作,飞行器顺着强大的地心引力直往下坠,接近地面的一刻,突然发动。
急转,峡谷边一条狭小的通道。
身后的卡拉依兽因为巨大的冲力无法控制,挤入峡谷,容下庞大的身躯。
巨大繁多的触角在岩壁上发出隆隆的声音,不可思议地一一在眼前闪过,以极快的速度交替前行。黑色的斑点,绿色的皮肤以及暗红的触角,这就是卡拉依兽的全貌吗?
高大且狭窄的峡谷让卡拉依兽无法转身,惯性又让它不得不将剩余的躯体一一贯注到峡谷中去,吼叫,此时没有威慑的作用,就暂且可以将它称为哀鸣。沙和风呼啸着盘旋直上,解脱困境,留下继续奔驰没有办法转身的卡拉依兽。而峡谷的另一头,远在陵南之外。
“一路顺风。”一只手揉着发疼的脸颊,重新发动飞行器,缓缓上升:“果然,会影响到皮肤啊。”
由巨大的特写变为可以看见全景的角度。沙尘散去,依旧没有星星,月亮却露出了一角。冰冷月光照耀下的沙漠恢复了纯银的色彩,飞舞四周。
月光下奔跑的卡拉依兽……
好诗意的说法。
看了看远去的方向,看来,前方的路还很长哦,卡拉依先生。挥动食指和中指作为告别。微笑还没来得及爬上嘴角,突然,挥动的手停留在半空。
卡拉依兽前面的那是什么??
月亮有的时候很讨厌,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本来应该造成笑容宽的弧度拉长,表示的立场是惊讶。
看见的,是另一个驾驶飞行器的人,而且是能源不足不能提升到越出峡谷的高度。呼吸还没有完全恢复平稳,胸腔隐隐作疼,前方是巨大的月亮,由这个角度看去,就像是骑着扫把带着巨大宠物溜风的魔女。
十指准备。
转握,
喷离,
笼罩着冷色月光的好看幅度。
“如果不是美丽的魔女就转身。”
下面,蠕动着巨大的怪兽,头顶,是好看的月光,还有前面,不知名的魔女。
沙舞。
总是不相信传说,却看到了传说中的情景。
降低高度,远离月亮。
移动中迅速接近。重新回到沙尘席卷以及粘腻的风中。对同样的东西,恐惧的感觉会减弱。不过,对方是一只像放大了千百倍的昆虫,节与节之间伸缩交替,依靠触角前行。如果是昆虫就好了,而它,被称做卡拉依兽。
“喂!!!”用手掩着减少沙尘的摄入。看得清楚了,依靠月光,背影过关。
大声的喊叫被巨兽前行嘶叫所掩盖,用力踩着已经到底的离合器不能松懈,稍稍将飞行器调整升高,上方接近。
“需要帮忙吗?”
对方喷离器火焰的温度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在脸上,确信自己的问题应该贯注到他的耳朵,而且依旧确信没有人会在这时候给出的答案是否。
露出一角的月亮努力挣脱了最后的屏障整个儿地呈现在空中,靠着太阳给的光辉转化成冷色的光恩赐大地。底下的魔女果然仰起了头,月色充盈。
“不要。”
同样清晰明朗的五官由嘴巴负责吐出这两个字,飞行器向左,偏离开仙道的方位。
诧异。
猫要做别的事情来掩饰自己的失败,仙道用笑。
对方虽然不是魔女,
但是,容貌过关,所以可以不屈不挠。
奔跑但失去目标的卡拉依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开始了没有眼泪的哀戚,却并不可爱。晃动着触角掀下四周的岩石。
继续接近:“前面…没有加油站。”与卡拉依兽的哀戚比拼。
魔女抬起头,用唇形送来两个字:
白——痴——
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的身形突然大幅度晃动,喷离器的火焰间歇,能源,要用完了。
急速下降
“抓住我的手。”
伸向对方面前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拍开。风势渐强,速度明显地变慢,停顿下坠。
 “喂,魔女君。”
在对方不耐烦地抬头的一刻,举高双手离开控制手柄,两脚也放松了所有的力道,相信在月亮的照耀下对方能够看得清晰。肆虐的地心引力抓住这一契机强拉下坠。卡拉依兽的全貌在这一刻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放大,上一刻还伸手可及的月亮,现在正以无法控制的速度远离。卡拉依兽一向只能远远地看着,而这一次,甚至可以去亲身体会一下它的触感。
“白痴!”下坠经过魔女的身边时,第一次听到声音。虽然不是文雅的措辞,但是低沉得好听,那么,声音也过关。
平静地一如月亮的面庞,终于出现了慌乱的神情,衣袂飘动。在就将和卡拉依兽做亲密接触的时候,脑海里放大的居然是魔女的神情。背顶着月亮,伸出了手臂:“抓住!”
<彰,会害怕吗?>
<如果你离开的话,应该就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握住我的手好了,不要让我离开。>
<握住的话,你就不会离开了吗?>
<恩,是的。>
“是。”
卡拉依兽依旧在下面努力地奔跑着,碎石翻滚。魔女向我呼喊的幻觉。只是顺应着他的话伸手,触碰到冰冷的温度,即便如此,也证明了被极近的月笼罩着的至少是一个我触碰得到的魔女。所以,温度也过关。被我拉着下坠,能源不足的飞行器无法符合两人的重量,完全放弃了努力,带着会飞行的魔女下坠,如果下面不是卡拉依兽,也许我会带着他直到碰触到地面。
“抓紧哦!”
用力反握,以微笑对应他的惊骇,被突然唤醒的飞行器因为不用和卡拉依兽做亲密接触而显得活力十足,直冲而上。
“白痴!你做什么!?”
摆脱峡谷的阴暗,清爽的风,依旧是银沙弥漫。卡拉依兽已经用尽了吼叫的力量,像是一个忠诚的宠物继续向月亮的方向奔跑。不过,它的主人,却留在了我这儿。
“是你让我抓紧的。”控制住飞行器不前行,给了他一个委屈的表情,尽量控制着平衡,使力上拉。
魔女,稳稳地坐在了背后。
“陵南,仙道彰。”冲着月亮微笑,希望能反射到他的眼瞳:“你救了我哦,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魔女重重地哼了一声,卡拉依兽前行的声音隐去。
没有回答,突然发动飞行器,当然的抓紧,
拥抱,过关。
逆着月亮前行,月光却更好地铺洒照明。或许是幻觉,沙漠的风,居然显得柔和,像是许久不曾遇见过的,那时候的蓝色陵南。月光似乎变成了波纹,平躺在半空的银色海洋,沙是波涛。飞行器的火光,绕出火红透明的行经。
传说中,有人捡到了羽衣,而我,直接捡到了魔女。
他还告诉我
“湘北,流川枫。”
月色和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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