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凉
秋天被雨水沾湿没有一点怨意，轻轻落落的水珠由着树叶的经脉有序地滑过，很快的变为“滴”的一声，紧跟而来的下一粒变成了清清爽爽的“嗒”。树枝微微地颤动。
感觉到有什么，拂上了脸颊，轻轻的，又掠了回去。
“我要回去了。”
秋天，魔力般的让人困倦，微凉的秋天，是自己让自己陷入的睡意。
“小秋，我先带回去咯。”
梧桐树叶的气味，被雨水浸泡着散发，细细的，喵…的一声。
秋天，嗜睡的季节。
“想要赎回小秋，来陵南找我吧。”
挪了挪身体。刚刚被温水浸泡适度的身体，一动，温暖全涌。舒爽得不想多动。
门把，转动。
“不用带钱了，拿你来交换就可以。”
什么？
疑问，被又一滴滴落的雨声瓦解。感觉到又一滴滴落，没有听到触地的声音。
门被带上的声音盖过。
恩……到底…是谁……
雨水……滴落……
“啪，啪。”响亮的合掌，震落的几许水珠。摇晃着落入脖颈，凉意。
又是那个风卷着梧桐树叶的气味。
依旧是露珠，
摇曳，
滴落。
“流川……”
声音，因为秋天的浓郁深远而显得恍如隔世。
“回去吧。”肩膀被谁有意无意地触碰了一下，知道其实试探的意思。
“还不想。”捡起的梧桐树叶，幅度不大地扫落。秋天的粘土，更加地湿腻，很快地留下划痕，一时间，有些发呆。
“刷。”另一片树叶很有默契地加入进来。稍稍的回神之后，继续被两片几乎同时起伏的叶片吸引。划痕，继续不停地变换。翻出泥土的气味。
“会打扰到蚯蚓。”
那片树叶，停顿了下来，隔着一定的距离，轻轻摆弄着。
“说什么傻话。”用了更大的力道，故意弄出更响的嚓嚓声。
“小秋很喜欢你给它这样刷毛。”左右的摆动变成上下的敲打。
几乎是反射性的将那只手隔开，用瞪的：“你总是喜欢这样欺负它。”
换手用树叶扫上流川的脸：“因为你喜欢它比喜欢我多。”
被激到的随手抓起一大把树叶，劈头盖脸地扔下，左脚几乎可以称之为恶狠狠的横扫而出，料定对方绝对能避过，空出的左手连接着脚的速度直击对方腹部。
“啊！”
自己也没有料到居然真的会打到对方，急忙地收手，胳臂却被对方抓住，瞬间力道的对抗。
因为迟疑而成了失败的那一方。
跌倒，
匍匐，
下面垫着仙道。
树叶随着轻轻震荡的笑飘落，右手稍稍支撑起身子：“起来啊，流川枫。”
“不要。”
“地上很凉哎。”
“不要。”
下面的那个人，象征性地做了一下挣扎，乖乖的躺回。
浸凉的秋意，贴着脸变的深邃。
“不可以睡。”
这样说着，手却环了上来，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促成入睡的最好方式。
露珠依旧循着路线滴落，接触到布料，浸染开着渗透进来，一点一点，将凉意扩大到肌肤，又很快地散去。
温暖的仙道，冰冷粘湿的土地。
声音是直接由心脏传出。好奇地伸手在耳朵贴进的范围开始画圈圈，温暖随着手指滑动的轨迹传递。
“你发个啊的音看看。”
不明究理的，依言发了个不算长的“啊”音。
“真的……”听不见下半句。
“什么？”摸了摸流川的头发，带出香味。
“可以听见回音。”
抚摩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一滴露水被秋风吹着偏移了方向，掉落在毫无遮挡着的脸上。秋凉。
“你真的…从那以后就没有再养过别的宠物了。”
“本来就不想养。”
“那小秋呢？”
埋头在仙道的胸口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含混地埋在胸口的声音。
“什么？”更大力得摩挲流川的头发，终于，对方忍耐到极限地一把拍开：
“小秋是拿我换来的。”
笑声在胸腔里低低的回音，脸颊感觉到上下的起伏，有意将力道转向颈部，抑制幅度。
“手术，明天吧？”
很快的，又是那一声的“滴”。
“恩，今天逃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发现呢。”将头微微地低下，下颚抵上流川的头顶：“明天的机票，也定好了吧？”
“恩。”没有了下句。
“为什么不喜欢养宠物？”跳跃式的谈话，显得理所应当。
“麻烦。”
坚持不懈的抚摩头发的游戏：“是很麻烦。不过更麻烦的是……”可以拖长的音，想等待对方的追问。
没有回响。像是被对方的心跳声吸引。
“听得到吗？我想要说什么？”减缓了手的力道。
“恩……”流川的手，握了上来。
“它说什么了？”恶作剧地用更大的力气握回，要让对方感觉到疼。
“它说……”力的作用相互克制着，坚持不懈：“明知麻烦，但还是喜欢。”
一瞬时，仙道手的力道全无，完全占了上风的流川，骨骼挤压。
“不止这个，流川。”被迫承受压力的仙道：“最麻烦的是，会清楚的知道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时间。”
梧桐树叶被风卷起，飞上落下，碰触在树干上，居然能震落大片的水花。
倾盆凉意。
激灵起身。
“啊~怎么会这样~”大笑着擦拭流川头上的雨水，刘海紧贴着额头。
“我不是小秋。”被几乎蛮横得挡开，惯性地退后。让风可以畅通无阻地经过的距离。带离身体的温度。
“所以不喜欢我摸你的头发？“
“所以没有具体的时间。”纠正错误，声音变响。
逃脱的几滴水珠。
声音更响
“所以啊，流川！”
像是在模仿那次力的较量，大声盖过，大量吸入秋风。
“什么！？”
全无放弃的意思，逾越音阶的回应。
“所以我用小秋来交换流川。”
“白痴！”
肺被掏空了的大口吸气，不知道从那里发出的声音，接近极限。
“是流川用来交换小秋！”
又像了那次瞬间全无的失力，完全被流川占了上风。
仙道，
或者流川。
错落着频率大口呼吸。
“喂……”嗓子低哑着的笑声，或多或少有些怪异。
“什么？”尽管低哑着却仍不肯认输地回应。
微微的笑了，不给对方机会反应地突然退后一步。
“我明天会动手术，医生会给我先麻醉。”
困惑的两秒，同样退后的一步：
“明天上飞机，先要检票才对。”
接着的退后：
“然后我会被推进手术室。”
依旧是不认输地跟随：
“我会到达比赛的地方。”
“手术进行了哦，流川，你到哪里了？”
“比赛开始，会是我领先。”
“啊，太快了吧？”接连着蹦跳退后了两步，越来越远的距离：“我的手术进行到还差5秒，一切顺利哦。”
大大地退了三步：“比赛结束，我领先5分。”
不加掩饰的笑着：“我提前5分钟结束手术。”
“我提前5天回来。”
“我提前5秒醒来。”
“你输了。”
“什么？哪有？！”不可置信地大声申诉。
“白痴！在你提前5秒醒来前，我已经提前5天回来了！”
因为对方的白痴而依旧大声。震落的依旧是带着秋凉的水珠，滴落额角。短暂的停顿，迅速的滑落，经历了又一次空降，浸染土地，消失，颜色更深。
“然后…？”什么时候，距离，渐暗的天色。一切可以称做模糊。
“然后流川告诉仙道…”像仙道一样拖长了声音……风声弥补……
“这次麻烦的，还是喜欢…而且…..”接着退后了一步，流川继续跟随。
“而且…”
“不知道时间。”
水珠毫无目的地降落，沾湿眼睫。偏差着的沉重感，左眼的视线模糊。右眼里清晰的灯光却变成了水印。
空气里面，仙道笑了。
流川，是不会认输的。
当然，只有空气知道。
秋凉，
悬惑。
轻轻落落的水珠由着树叶的经脉有序地滑过，还是“滴”的一声，下一粒，清清爽爽的“嗒”。树枝依旧微微颤动。
感觉到有什么，拂上了脸颊，轻轻的，又掠了回去。
秋天，嗜睡的季节。
“我要回去了哦。”
梧桐树叶的气味，被雨水浸泡着散发。
“流川我带回去了，想要交换的话，来湘北吧。”
隐约间微微的光透了进来，奇异地构成景物。
时间推移，困顿着清晰。
没有听见门被带上的声音。
“恩……”那句台词好象是当时就准备用上的，却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泄露：
“用仙道来交换可不可以？”
又一滴滴落的雨声瓦解，没有听到触地的声音。
盖过它的是，
和着秋凉的谁的轻轻的骂着“白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