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I Love You So

續 – 長大未成人       

以此文致Erable

機艙內﹐乎大乎小的壓力令人很不舒服。 就算迷迷糊糊間勉強睡著了﹐也會因為不適應壓力瞬間的變化﹐而使耳內有種脹塞的感覺。 修長的雙腿﹐雖坐在第二高級的商務艙內﹐還是顯得委屈彆扭。 翹起也不是﹐盤著也不是﹐伸直沒地方擺﹐打開會礙到時時來巡的空中服務人員。 反正討厭的飛機﹐就是怎麼坐也不舒服。 身旁的那人身型五短﹐坐在椅子上倒是氣派十足。 大概是太舒服了﹐從上飛機以來﹐沒闔過眼﹐不是看書就是看報﹐ 要不就是帶著耳機﹐看眼前的電影哼哼哈哈的笑﹐悉悉嗦嗦﹐沒完沒了。 在機上又不像在隊上﹐不爽可由拳頭發表。 這麼一揮出去﹐恐怕會被人以為是劫機犯﹐全機迫降在某個太平洋的小島﹐就地正法。 轉來轉去﹐眉頭深鎖。 沒心情看飛機上演的電影﹐沒心情聽飛機上播放的音樂﹐沒心情吃飛機上供應的餐點。


不睡了! 
哼﹐無聊。 
好好的大學畢業禮物不要﹐居然要了張回日本的單程機票。 
為了「單程」這兩個字﹐還在全家人面前絕食了一星期﹐只喝牛奶吞維他命度日。 
本來﹐憑老爸的個性﹐就算自己餓到死﹐被推進急診室電擊心臟﹐大概都不會答應放人。 
「到底為什麼一定要留在日本!!!!!」 老爸臉紅脖子粗的咆嘯讓人聯想到以前那個田崗。 不過他越是想展現他的大嗓神功﹐自己越愛在他面前一口一口灌著牛奶﹐不理不睬。 
中國人好像稱這種戰術為: 暗渡陳倉。。。。? 有點怪怪的。 
李代桃僵。。。。? 還是有點怪怪的。。。。
不管了﹐反正有名號來的。
後來﹐好在老姐一通電話掛到日本爺爺奶奶家﹐二老放話說如果再不放人﹐他們兩也要跟著絕食﹐還電傳了一張非洲人瘦骨如柴兩眼無神的照片﹐照片上大紅墨水筆寫著: 「兩個月後如果沒見到小楓出現在日本的你爸媽留」 
老爸才因為不想被冠上「不孝不肖」 之名而點頭放人。 
不過﹐哼﹐早記得搭飛機的痛苦﹐也許會要一台筆記型電腦了事。。。。。。

哦﹐ 真的嗎?
假的。

倘若沒人出機票﹐就算到有錢人家幫忙帶小孩﹐也會毫不考慮的答應吧? 
若當真沒有錢﹐那﹐花少一點錢坐船也可以﹐雖然慢了點。 
就是要回到日本。 
其他﹐不重要。 

更何況什麼小爛筆記型電腦。


不耐煩的看了看錶﹐搞什麼阿。。。還有四個小時。 
好冷。 為什麼飛機上的冷氣都開那麼強? 
好渴﹐呼吸著乾燥的空氣﹐整個人的水分像被抽乾似的。 
等待﹐在一萬多英呎的高空中﹐萬分不情願也只能等待。 

 

霧茫茫的樹林中﹐蜿蜒的小徑看不到盡頭。 落在小徑旁的樹葉﹐覆蓋住樹下的土壤。 看不出那一片墨綠潮濕底下﹐隱藏著的﹐是根還是籐。 朦朧間﹐一棵大樹上﹐刻了些字。 初時不識﹐指間觸及後﹐才看出刻的是「籐纏樹,樹纏籐,纏纏繞繞,相伴到老」。 
出神默默的唸著。 
風起﹐疏雨驟落﹐杏花四舞。 
另一棵樹後﹐隱隱約約﹐有一撇被風吹起的衣角。
走過去﹐無人。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 轉身﹐無人。 回憶著聲音﹐測不出其遠近。
四顧。 有樹﹐有霧﹐有葉﹐有土﹐就是沒有人。
刻字的樹﹐枝幹間﹐落下了一粒橘紅色的籃球。
「咚」砸到頭上。

驚醒﹐一身是汗。

 

「各位旅客請注意﹐本客機已抵達東京國際機場。 現在地面的溫度是攝氏5度﹐當地時間是一月二十八號晚上八時四十分﹐ 天氣是陰﹐有雨。 在機內警示燈尚未熄滅之前﹐請勿走動或開啟製物艙。 最後﹐服務您是我們的榮幸﹐歡迎您再次搭乘日本航空公司」。 
「Attention all passengers﹐we have arrived at the Tokyo International Airport。。。。」 
。。。原來剛剛被球砸到是飛機降落。。。
大型客機波音747 緩緩駛入停機坪。 機場內燈火通明。 等下出海關不知道會不會有很多人。 很多人的話﹐不知道﹐看不看的到他。。。。不知道﹐他有沒有來。。。

 

出國後第一次回日本的流川楓﹐一個沒注意﹐走到了轉機飛往新家坡的登機門。 等到感覺出不對﹐原路返回﹐出了海關提完行李﹐已經是九點半了。 上一班飛機的旅客已走的差不多﹐下一班的旅客還沒出關﹐機場大廳內一下冷清了不少。 廳內四周的店家們﹐擦擦抹抹﹐熄燈的熄燈﹐上鎖的上鎖﹐正打算關店。
流川低著頭﹐不知該不該尋找。 


好不容易請彩子找到他東京的電話﹐打過去時﹐那個白痴居然在睡覺。 雖然清晨四點的確是睡眠時間﹐但他迷迷糊糊的 「喔﹐要回來嗎? 那很好阿~~~」也不知道醒來後﹐還會不會記得日期時間及班機號碼。
該不該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這樣的話﹐就算他沒來﹐也可以當作是沒碰到。。。
可是﹐提著行李﹐就這樣低著頭衝出去﹐要是給他看到了﹐一定又是一陣大笑。。。似乎也不是辦法。
頭還是微微低著﹐雖不願意﹐卻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間﹐目光一閃﹐盯住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 可樂罐。 
不是汽水罐﹐不是牛奶罐﹐不是咖啡罐﹐是可樂罐。 
不遠處﹐店家的小桌旁﹐一人雙肘隻在膝蓋上,低著頭﹐一隻手托著腮,一隻手拎著可樂罐晃蕩。
手掌心上逐漸濕潤﹐微低的體溫開始上升﹐呼吸不自覺地越發急促﹐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
沒有了熟悉的髮型﹐卻還是他﹐是他﹐那個不可能錯認的身影。 
只有他晃蕩著可樂罐時是那個樣子﹐只有他的運動鞋後被踩成毫無形狀。 
是他﹐那個我曾發誓一輩子只輸給他的。。。。仙道彰。 
他。。。還是來了。

 

流川楓堅持買單程機票的元凶終於出現。 流川楓﹐卻一步也踏不過去。
赴美後﹐思念來的若有若無﹐斷斷續續。 畢竟﹐沒有收過沒有送過一封信﹐怎麼也算不上是濃情蜜意。
直至某一個凌晨﹐從熟睡中無故驚醒﹐才發現﹐幾年下來﹐不過﹐也就守著那段日子而已。

「如果我贏你,就答應讓我吻一次。如果我輸,隨你處置」 輕輕的笑。
「不要故意輸給我喲!」 笑的不懷好意。
“仙道是不用別人故意輸的” 沒有對手很值得高興嗎?
「不可以反悔﹐不可以用別的代替﹐而且我現在就要。」 逼人的眼神﹐濃縮了窮蒼幕後無盡的深邃。 
“哼,你等什麼?” 要做就做﹐做完拉倒。
「等你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一直是不知道的﹐直到在大學裡打NCAA。 美國人打籃球﹐可以用「污穢」兩個字形容。 十個人在場上﹐十個人嘴裡唸唸有詞。 不是單音節髒話層出不窮﹐就是樂衷形容某人的媽媽像某種行業的人。 而他﹐最常被說的便是「一八九公分的小日本﹐拿來讓老子當手靠墊吧! 阿。哈。哈。哈!」 被推擠﹐被碰撞﹐雖然不喜歡﹐但知道﹐籃球賽場上總難以避免。 然而被碰撞是一回事﹐混亂之中被摸﹐被捏﹐又是另一回事。 裁判在身旁﹐全場只有他一個日本人。 說什麼﹐也不可能像高中一樣對著櫻木的鼻子說打就打。 能力與技巧﹐完全不被懷疑。 然卻曾在贏了對方後﹐被幾個兩百多公分﹐手臂有自己兩倍粗壯的別隊隊員圍過。 運動褲被扯下﹐幾隻手遊走在身上時﹐圈子外﹐自己隊上的隊員﹐正站在旁邊笑。
滿嘴的血腥味﹐眼前一黑。 
眼前一黑﹐腦海裡陡然間卻明明亮亮。 
看到了他﹐他說著那句:「我們說好!你、隻、準、輸、給、我、一、個、人」 仙道﹐仙道。。。。。我發誓。
發過誓的。 自己對他發過誓的。
而後﹐猛的抬頭﹐噴了面前的人一臉血。 
當身旁的人一個個倒下後﹐遠離了自己的意識﹐看不清自己身上多處的傷口﹐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只聽到自己喃喃的唸著﹐我發誓﹐我發誓。
一個星期後﹐確切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在神奈川那樣子的打籃球﹐不是和美國人那樣的打籃球。


仰起頭﹐把最後一滴可樂滴進口中﹐仙道把手中的空罐投進機場四處都是的垃圾桶﹐起身﹐ 走到流川身旁。

 

「匡!」
可樂罐應聲入桶﹐順便把流川從舊日冥想中﹐拉回屋頂上裝滿了刺眼慘白日光燈的機場。
此時此刻﹐我回來了。 幾年前你這樣來送我﹐幾年後你這樣來接我﹐就像不曾分開一樣。
往前走兩步﹐向來冷毅的嘴角﹐已開始微微上揚。 
眼前﹐仙道彰。 那件墨綠色的尖領毛衣﹐是從我走後一直留著沒穿﹐還是從高二穿到現在? 
眼前﹐仙道彰。 洗到泛白的牛仔褲﹐是不是那次逛街時一起買的那件?
那樣的步伐﹐那樣的走法﹐就連機場裡拖地掃垃圾的歐雞桑﹐都知道流川的脖子﹐和脖子上的那粒頭﹐已經準備好靠上那人的肩膀。

看到後﹐原本不甚強烈的思念﹐連本帶利全數翻回。
的確﹐是仙道彰。 雖在夢中不曾出現﹐雖在日常生活中不曾縈繞於懷﹐然而心中﹐卻從來只有他的身影﹐他的輪廓﹐他的眼神﹐他的表情。 不會無時不刻的盤據於心﹐卻從來都只有他﹐只有他而已。


可是﹐現在﹐有一點點疑惑。 
那個。。。。在仙道臉上﹐為什麼看不見仙道? 
「餓嗎?」 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語氣。 略嫌清冷的眼光﹐不具任何意義地落在流川運動衣前密闔的拉鍊上。 這句「餓嗎?」﹐給人的感覺是﹐雖然不願意﹐但總是得找點話講。

什麼?!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嗎? 六年後相見的第一句話嗎? 而且還用這種方法說出來?! 因為他放棄了籃球﹐因為他堅持在日本留下﹐而這是他相見後的第一句話?! 

搖頭。 
餓是不餓﹐胃卻有點隱隱作痛。 
迷惑摻雜著警惕的眼光﹐軟鞭似的﹐柔而堅定地盤旋在仙道低垂的眼瞼上。 試圖搜尋出一些可以使自己安心的任何跡象。

「OK, 那走吧!」 身形一轉﹐逕自向機場外走去。 連有沒有微笑﹐都還來不及被察覺。

一楞﹐膝蓋有點酸軟﹐頭腦有些恍惚。 
機場自動門外的車輛來來往往﹐身旁的人進進出出﹐自己﹐卻只能定定的站住。
正在上升的體溫持續攀爬﹐手心﹐卻越來越冰涼。 機場內一如外太空般缺氧﹐大腦雖然拼命的命令自己「吸氣﹐吐氣」﹐ 肺泡胸腔卻對上級的指示一點反應也沒有。

頭腦本應一片空白﹐卻比什麼時候都來的清醒。
清醒﹐卻不知從何想起。 
為什麼這麼冷淡? 
那又怎麼樣? 難不成你期望他一把往你脖子套上夏威夷人的紅黃花環?
為什麼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那又怎麼樣? 你以前不是嫌他笑的太白痴?
為什麼不讓我看到他的眼睛?
那又怎麼樣? 以前他一看你﹐你不是常二話不說把臉撇向一旁?


站在自動門外﹐面對著車輛的仙道﹐緊皺著眉頭﹐面色無比凝重。 看入雲層密布的夜空﹐望向如果今晚沒有下雨而有月亮﹐月亮該出現的方向﹐微微開口「小楓﹐對不起」。 深深﹐嘆了一口氣。
然後﹐眼角瞇起﹐臉部肌肉重新排列﹐雙唇上下分離(是上下﹐不是左右)﹐開始狂笑。 
隔著自動門背著機場﹐流川什麼都看不到。
十秒後﹐收起笑容。 喬裝不經意地側了側身﹐那小子還傻傻的杵在那裡。 喲﹐怎麼一副昏昏欲倒的樣子? 
一步踏到自動門前﹐玻璃門左右打開﹐卻不走進去。 兩人分站﹐門裡門外。 
「怎麼樣? 還不想走嗎?」 


抬頭看了看他﹐仙道的那種眼神﹐自己非常不熟悉。 可惜﹐某個場景瞬間閃過。 
強光一閃﹐漂亮的女孩。 又閃﹐樹下。 再閃﹐額頭上的一吻。。。。東櫻的經理! 
看過一次﹐就那麼一次。 
東櫻的經理在樹下向仙道告白﹐他微笑﹐在女孩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意識定格在這裡時﹐連流川﹐都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搖搖晃晃。


那一次﹐仙道唯一一次有這樣的眼神﹐這種溫柔深遂﹐卻絲毫讀不出任何愛意的眼神﹐是在拒絕那個女孩。
是這樣子的阿。。。。步伐不穩的往後退一步。 
沒辦法計算這種時刻﹐是羞辱多些﹐亦或悲傷多些。
只知道自己牢牢扣住行李﹐轉身就跑。


仙道在剎那間怎麼閃到流川面前﹐只有他自己知道。 沒跨出三步的流川﹐只覺得豁然被緊緊箍住。 耳旁一熱: 「還是沒長大的小孩子嘛﹐碰到我轉身就跑﹐連話都說不出來嗎?」 
揮不出拳頭罵不出話﹐驚怒交加。 奮力的想掙開﹐仙道卻陡然鬆手。 一個踉蹌往後退﹐險些往地板上坐了下去﹐手中的行李滑到門前。

走過去拎起流川的行李﹐不冷不熱的掠下一句「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

 

東京的夜晚﹐很是熱鬧。 五顏六色的超大型廣告螢幕架設在摩天大樓的窗戶間﹐令人明明眼花撩亂﹐卻止不住的興奮。 對於在東京郊區神奈川縣長大的孩子們而言﹐進了東京﹐ 應該是有如進了狄斯奈樂園的精彩奪目吧? 畢竟﹐炫麗的色彩打進漆黑的夜空裡﹐怎麼說﹐都是不變的: 目不暇已。

然而﹐有時候﹐燈火輝煌﹐卻更容易使人感到憂傷。 夜色中﹐城市裡的燈火﹐也許就像醇酒。 心情好的時候﹐越賞越美。 心情不好的時候﹐越賞越傷。


仙道的車裡﹐流川看著自己泛白的指甲。 
是籃球還是仙道? 還是﹐有沒有決擇的必要? 
心﹐在自己還沒想清楚前就自動放棄了籃球。
沒有人告訴你嗎﹐流川楓。 
當一個人一生中﹐傾其所能地押上了另一個人﹐這種感情﹐很容易全賠。
除非﹐你的運氣好到像金庸筆下的韋小寶。
可惜﹐愛上他﹐不是在下賭注。 無從觀察﹐無從策劃。 
更何況﹐因為是他﹐是仙道彰﹐所以不是「決定」 就可以決定的。

流川楓心裡不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勉強。
流川楓心裡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擋。 
對! 就算阻擋的人是流川楓!
對! 就算阻擋的人是仙道彰! 


(嗶~~ ) 電動遙控器鎖上了車門。 
提著行李﹐仙道用下巴朝流川比了比電梯的方向。
電梯是透明的﹐上升的時候﹐有種從燈海中騰空而出的錯覺。
可是流川現在沒心情欣賞這種毫無建設性的良辰美景。
電梯打開﹐ 開門。


仙道的手才剛把家裡的燈打開﹐冷硬的聲音從身後破空而來。
「你不是仙道了。」 流川跟著走進房內﹐隨手帶上大門。

「你現在才知道嗎?」 無可不可的應著﹐走到廚房﹐用肥皂洗手。 老師說﹐從外面回家要先用肥皂洗手﹐才能碰家裡的東西。

「不過﹐哼! 不管你變成誰﹐變成什麼樣子﹐就算你變成高頭﹐我都還是這樣。」

「你都還是怎麼樣?」 打開冰箱﹐給他喝可樂嗎? 不好﹐空肚子喝可樂傷胃。

「。。。。我。。。我都是如此的愛著你。」 低沉而清晰的嗓音﹐堅定的眼神。
一如多年前說著「仙道﹐我要打敗你」。

彎下的背脊僵了僵﹐轉身「真的?」 眼神中看不出任何起伏。 
就連問「早上買的豬肉一斤多少錢?」 搞不好都還比較有感情。

「。。。。。」 我不懷疑自己﹐你懷疑我的話﹐我沒有必要說服你。

關起冰箱﹐走到流川身旁。 
「早說就好了嘛。。。。」 撫上流川的臉﹐深深對視。
然後﹐突如其來的捅下一吻。 

良久。
「。。。。? 仙道﹐你到底在幹嘛?。。。」 忽冷忽熱﹐得瘧疾了嗎?

手繞著流川的腰「楓﹐把手給我。」 仙道將其固定在牆上。

「幹嘛?」 大白痴又有什麼花樣?

把流川的手用自己的手固定在牆上後﹐整個人朝他的身體貼了上去「這樣﹐以免你聽我說完一拳揮過來」。 仙道的臉上﹐似笑非笑。

「你要說什麼?」 哼﹐我哪有那麼暴力?

「六年來﹐我的改變很大﹐想必你也是如此。」

「那又怎麼樣?」 又不是雕像﹐怎麼可能不變?

「就人而言﹐改變最大﹐莫過於放棄了自己的所愛。 不是不想愛﹐或不能愛﹐而是你的所愛有了改變。 因為不熟悉﹐所以錯把暫時性的距離﹐當成從此不再相契。 因而決定撒手﹐決定離去。」

「。。。。。」 等等﹐他的話為什麼還是有點複雜? 。。。

「知道你的堅持﹐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額頭抵到流川的肩上。

奇怪﹐這個人高興起來的時候﹐為什麼連身上的味道都能讓別人知道他很愉快?

「你在玩我?」 難得的﹐眼中冒出的不是火﹐而是有一絲絲淒涼的無奈。

「楓。。。那麼久沒見面了﹐讓我玩一下有什麼關係嘛?」 

開始了。 自己玩夠了後的仙道為了避免殺生之禍﹐聲音甜膩到可以淹死蛐蛐兒。 問題是﹐某人很執念。 不過﹐要是他仙道彰沒辦法應付這個執念的人﹐他也就不是仙道彰了。

「。。。。。」 為什麼﹐還是這樣?

「楓?」

「從一開始你就在試探我。。。從六年前到現在﹐你還在試探我。」

「沒辦法﹐誰叫我們之間永遠是你主導﹐而我又比你早發現你自己的心呢?」

「。。。。那你呢?。。。」

「我什麼?」 笑的比剛生出來一個月的小狗狗還無辜﹐還清白。

七分力的一拳。 
順著勢﹐仙道誇張的打算坐到地上搓腳耍賴﹐ 流川從仙道領口一把揪起﹐無比認真的盯著仙道的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嗯?」 懶懶的笑﹐笑的讓流川愛極又恨極。 想念的﹐就是這種笑﹐可是不是現在。 臉色陰晴不定。

「仙道﹐回答我。」 手還是拎著仙道的領子。

「你一看到我這件毛衣的時候﹐是不是在想這是我走後一直留著沒穿﹐還是從高二穿到現在?」 
仙道笑﹐可不是那種玩世不恭的笑。

「不要逃避問題。」 為避免自己解讀錯誤。

「我沒有在逃避﹐你先回答我。」 

點頭。 真是﹐六年了﹐還是有讀心術。 手鬆開﹐低頭承認。 

「你猜呢?」

「哼! 那還用說﹐一定是收起來﹐再故意穿來讓我感動」

笑著搖搖頭﹐「不對。 沒有必要收起來。」 

拉著流川到衣櫃﹐打開走進去。 在一架各色衣飾後﹐是十件一模一樣的墨綠色尖領毛衣。 
每一件的衣架上﹐標明了 1996, 1997…….2001, 2002,……2004, 2005。

「。。。。。。?」 怎麼回事?

「本來以為至少要等十年﹐所以你走後﹐我一口氣買了九件﹐一年換一件。」
流川靜靜地站在一旁﹐帶苦帶甜地看著眉飛色舞的仙道。

「還有這個!」 從櫃子的上層取下了一個紙箱﹐打開﹐紙箱內裝著十件白色的T-shirt, 正是背後有著陵南籃球隊字樣的球隊運動服。

「記得嗎?」 仙道拿起一件﹐攤開﹐放在流川手上。

記得﹐當然記得。 那一次﹐你奇蹟似的早到﹐背對著我﹐在球場裡把籃球當成足球﹐用膝蓋頂著玩。 當時的你﹐穿著就是這件運動服。 
後來﹐我試著穿越﹐而你﹐用一個擁抱﹐一個吻﹐阻擋了我。
只是當時不知道﹐你阻擋的﹐不只是那一次的進攻而已。 
你阻擋了我﹐我與籃球。
而我﹐心甘情願。

「怎麼又發呆了?」

「沒」

「楓﹐你看﹐我神機妙算﹐冬天夏天各選了一件囤積。 這樣的話﹐一年四季﹐只要想到你﹐就有衣服可穿」
神機妙算? 「就」 有衣服可穿? (難不成沒想到我﹐就沒衣服可穿?) 這幾句不倫不類的話﹐只聽的流川一時不知該選擇什麼表情。

所以﹐還是選擇了他最在行的: 「你這個白。。。大白痴。」

「有個繞口令﹐你有沒有聽過?」 忽然想到﹐滿適合現在的。

「沒有。」 什麼繞口令都沒聽過。

「真是。。。還沒聽就說沒有。。。」 仙道嘟著嘴﹐努力響應流
川對於他的形容詞 (白痴)。

「好﹐有。」

「楓! 你欺負我!」 掉高嗓子﹐好像台灣連續劇裡的小姨太。

「哼﹐難得。」 笑的很勝利。


就是這樣子吧! 自己期望的﹐不就是這樣的仙道﹐這樣的相處嗎?
以前以後的林林總總﹐誰有那麼多心神去管他?


「不管﹐有個繞口令﹐是這樣來著的。 山前有個崔粗腿﹐山後有個崔腿粗。 不知是崔腿粗的腿粗﹐還是崔粗腿的腿粗?」
「崔腿粗。」
「不是啦﹐我沒有在問你」
「煩! 反正不是我的腿!」
「哎喲﹐你聽聽嘛。 我也有個繞口令」
「給你五秒鐘。」
「從前有個大白痴。。」
「一﹐二﹐」
「還有人愛這個白痴。。」
「三﹐四﹐」
「不知是大白痴白痴﹐還是愛白痴的白痴?」
「。。。。。。」 這個嘛﹐我倒是也曾懷疑過。
「仙道。。。」
「嗯? 趕快趕快﹐你說誰比較白痴?」 勾住流川的脖子﹐不依不饒的問著。
「。。我回來了。。」 結結實實地擁住仙道。 

這種感覺﹐真好。

識相的知道這時候再問到底誰是白痴的人最是白痴。
所以﹐聰明的仙道說:「我也沒走。」然後輕輕搓磨著流川的臉龐。

闔上眼﹐湊近仙道的耳邊:「。。。我回來了。。。And I Love You So。。。」
「楓。。。」
「嗯?」
「。。。不要講英文。。。」
「白痴。」
「到底是什麼啦!」
「。。。聽好﹐我只說一次。。。」
「嗯」
「我是如此的愛著你。」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