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



白晝被黑夜驅逐﹐黑夜被群星征服。
群星被晨光逼迫﹐晨光被彩霞吞沒。


不語立在向晚流轉的彩光中﹐第一次知道紅色﹐可以那麼的冷。
幽僻的徑上﹐寂靜的谷間﹐只見窮蒼中舞字的雁群倒映湖心;
只聽得樹林間﹐疏疏密密的松濤化入風裡。
路旁經年荒蕪的田園是努力的回憶曾有的豐收? 
還是慶幸再也不需對人負責? 


舉步維艱﹐不是疲憊﹐不是心痛﹐而是寂寞。
像滿天蕭颯的秋風中﹐一座古宅庭院間﹐無可不可地看著落葉的井。
寂寞。 意識在著種時候很是無助。
無邊竹林內的那一抹燈火﹐點出了生命中隨時存在的未知。
吟出了不熟悉的一曲叫希望﹐打翻了所有的矜持與堅持。 
就﹐讓自己隨性一次。 
厚重的簾幕內﹐暖著一壺不知是酒是醉。 來談談吧! 最好。
在沉沉的暮色裡﹐攜著濃濃的睡意﹐伴著淡淡的米酒香﹐點起一盞老式的油燈。
聽著寺裡的鐘聲緩緩落入空山﹐
在忽明忽滅的昏暗光影中﹐思考著在撥開雲也見不著的久遠年代裡﹐情這種東西﹐存在嗎?


你我都是有妻之人﹐綿綿的﹐嘆什麼氣? 喝杯酒﹐暖暖身吧!

你我都是有妻之人﹐靜靜的﹐落什麼淚? 
靠近點﹐替你擦乾。
窗外的風緊了點﹐明早衣服記得多加件。
門外的夜深了點﹐我能不能希望今晚有星有月? 


看著你甜甜的睡顏﹐想留給你一室的溫暖。
盼你睡前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我熱切的瞳仁間。 
翻起幕簾﹐我得走。 
簾外黑的令人麻木的夜裡﹐冷的令人清楚的意識著自己的掙扎。
並非因冷掙扎﹐而因不捨離開﹐卻又無法留下。
夜可不歸﹐破曉時分卻毫無選擇的必須出現在那兩人前。


多年前,「這樣對你們最好」我的和你的父母如此說。
當時的我在哭﹐你﹐卻不可思議的在笑。
「倒是﹐白白犧牲了兩位姑娘」 你說。 
因為不曾盡全力堅持﹐所以﹐南北分離。因為不曾盡全力找尋﹐所以﹐認定從此失去了你。
走的是你的人﹐痛的﹐是我的魂。
痛到我選擇熟悉的雲淡風清﹐且把失去你的那些失魂落魄﹐錐心刺骨﹐笑當成不過是人間不可避免的一串路程。
指望哪天清醒於凌晨﹐會突然不自覺的愛上身旁的她﹐一如當初愛上﹐天才知道現在在哪裡的你。


多年下來﹐連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遺忘。
直到那夜﹐新月彎彎掛山巔﹐我的妻﹐憑欄落淚。
直到那清晨﹐寒霜初覆石階﹐你的妻﹐叩門無言。
隻身走了幾十里路的人兒﹐恍惚?w的看著我。
而我身後的那雙眼﹐透著深深的了解與遺憾。 
於是她一抬腳﹐跨進了這個家門。
我的妻﹐你的妻﹐出乎意料﹐決定了這片竹林。
我的妻﹐你的妻﹐為了所愛﹐互相保護著她們男人的男人﹐只要他們幸福﹐寧願獨自面對孤獨。
我深感愧疚﹐卻由衷感謝那毫無條件的體恤﹐與包容。 


於是﹐每個黃昏﹐我等你至深夜。
每個深夜﹐再心碎地步入清晨。 
你﹐還是沒原諒我當時的懦弱。 我是懦弱的﹐不是嗎? 
事隔多年﹐終於﹐今天﹐第一次見﹐卻用保護你的理由強逼自己回去。
事隔多年﹐還是不能為了所愛勇敢面對權威﹐還是沒有能力活在社會的眼光之外﹐穩健篤定的像他們交代清楚。
這樣的無力﹐連嘆氣﹐都顯得多餘。
也好﹐就讓我每晚穿過這樣空寂﹐如針扎般寒冷的夜。
就當是一種逞罰﹐一種贖罪。
摸著黑﹐頂著風﹐流著淚。。。。。


「大白痴!」


中國古時的鄉野傳說裡有這麼一則故事。
在荒郊野外﹐會有一種東西﹐不帶感情的在趕路的人身後喚著那人的名。
聽到這樣的呼喚時只能更加快趕路的腳步﹐千萬不能答應﹐或轉身﹐否則會便成和那種東西一樣。

於是正流著淚﹐沉醉在無盡自責的悲情氣氛中的男主角立刻有所警覺。

開始想﹐我知道這種東西會叫人的名字。。。但連人的小名都會叫嗎?
真的嗎?
。。。夜黑風高﹐腳步加快﹐心裡不安﹐頭腦混亂﹐一個嚨咚﹐栽入坑裡。

「大白痴!」

修長削瘦身影飄然立在眼前:

「你以為﹐沒把那些人搞定﹐我會來見你?」

望向遠方﹐七八個星﹐裝飾著依舊黯淡卻微微發白的天際﹐
兩三點雨﹐擁簇著山邊人家冉冉上升的炊煙。

問晨風中飄忽的山嵐唱著什麼歌?
有些時候﹐真的不要﹐太相信一些以為無法改變的東西

問小草頭上晶瑩的露珠子唱著什麼歌?
有些時候﹐真的不要﹐太相信宿命﹐太相信悲情。

問欣賞日出的妻子們唱著什麼歌?
在還沒有同人女的年代﹐已有了同人女的祖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