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  落

留言機裡有他的聲音。
「會來吧，流川?  　有事找你。」　有什麼事?  　他沒說。 　
流川看了看窗外。
大雨天的，會有什麼事?

聽到留言後的兩個小時，還是在家裡。　
看完球賽，吃完爆米花，家中晃了兩圈，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又聽了一次留言。　「會來吧，流川?   有事找你。」
聽不出他的情緒，有熟悉的呼吸聲。
再按一次留言。　
背景好像有海的聲音，還是聽不出他的情緒。
再一次。
。。。。。。。。
。。。。。。。。
煩。　
隨手抓了件毛衣胡亂套上了，門一甩。

下午三四點。　大雨的街上，沒人，也沒車。　店家的燈亮的朦朧，雨傘下小小的空間，有種奇妙的隔離作用。　流川在傘下，在滂沱的雨中，越走越愜意。　不是突然間懂得欣賞街景，也不是浪漫的想開始在雨中歌唱。　只因為走在綿密而冰冷的水簾中的只有自己，所以輕鬆了。　
流川站定，把手中的傘轉了一圈，看水珠橫向的飛了出去，在筆直落下的雨絲中，很有交錯相容的動感。　

原來雨天出門，也不完全白痴。

那擺在街上的咖啡座下，有兩張椅子。　
流川沒看見約他的那人，卻還是收了傘，面朝著對街坐下。　
會等多久?　不知道。　等了就是等了，沒想過等多久。

麵包店裡的師父跟老闆在吵架，隔著玻璃面紅耳赤。　

騎樓下的刀削麵攤，有人一次買二十碗。

有人到 7-11 買雨傘，剛出店門，打開，雨傘就壞了。　

一個小女孩到街上來玩水，她媽媽衝出來把她抓回家，邊抓邊罵。
小女孩被罵了，卻還笑的開心。　可憐的媽媽。

有人在等公車，可是公車沒來。　司機也不喜歡下雨天。

流川想睡了。　　誰讓雨聲太規律?

剛閉上的雙眼，殘留了閉上前，對於景色的最後一絲記憶。
一個人從對街走了過來。　　流川睜開眼。　那人來到面前，收傘，坐下。

「嗨。」　他坐下後，面朝空無一人的街道，打了聲招呼。

流川沒說什麼。　
一陣沉默後，伸手把靠在咖啡桌旁的雨傘扶正了些。　
雨傘下，滴了一圈濕淋淋的水。

「好久不見了呢。」　他又說。

流川還是沒說什麼，看遠了點。　
那人從 7-11 換了一把新的雨傘出來，粉紅色的。
有點荒唐，有點夢幻的粉紅色。

一起看著那人的雨傘，他笑了。　笑著說「幸好，你還是沒變。」

流川轉過頭。　而他，他的眼睛看著桌面。

桌面上有個小紙盒。　

流川一愣，這時候感覺到了，手腳有些冰冷。　雨在這一刻失去了聲音，只剩雨滴打到地面上時，飛濺而起的水花。　
迷濛的雨中，流川聽的到自己微微的喘息。　
他看了看自己的傘，再一次的望向 7-11。 
這一次，除了賣刀削麵的小攤還有白茫茫的煙飄入雨中，整條街上只剩自己，身旁那人，和桌面上的那個小紙盒。

索性閉上眼。　
因此沒看到那人，在這時抬起頭。
為了一如以往，自己對於他那份渴望到心悸的在乎，笑的好陶醉。 
流川沒看到。　
這一刻，他只是自顧自的，不在狀況內的，緊張著。

那人打開了盒子，閉著眼的流川知道。　他睜開眼，直視前方。
開了盒子後那人便轉身，於是重新面對著街道，淡淡的笑著。
流川沒有轉身。　也許盒子裡裝的。。。不過是一隻懷錶，或是一份紀念郵票。。。他有這麼無聊嗎?   　流川問自己。

然後就轉了過去。　
清楚的看到，是他的側面，鼻樑，唇瓣。　
細細的看著。
真的，有那麼久沒接觸了嗎?　

視野中的餘光，看到了盒內的東西。
重新對焦。　再轉回身。　
而咖啡座外，雨勢依舊。

入夜的雨中，兩人這麼坐著。  
晚了，街尾的餐廳，傳來模糊不清的爵士樂。
那人起身，打著傘走到路燈下，隔著雨絲他看著流川。

「就到那家吃晚餐吧!」 他的眼睛柔柔亮亮的。
流川拿起傘，走出了咖啡座，走到那人的傘下。
街道上，流川手中的傘，顯的悠閒而幸福。
只是夜雨中，再一次的，剩下空了的咖啡座，以及桌上空了的小紙盒。

如果你恰巧路過，拾獲了那方小紙盒，記得把棉花翻開。
盒底，你會看到兩個名字: Sendoh & Rukawa。
這是仙道去買時，要師傅在內面刻上的字。
應該是仙道的筆跡，我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