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八月
A
有空嗎?
有空的話坐到我身旁來，對，就這階梯上。
我想說一個聽來的故事，應該不會很長。
換個舒服的位置吧! 最好靠在那淺藍色的木門上。
他曾攬著他的腰，進進出出這藍色的門。
我想，他們現在應該在家吧!
所以，噓，不要出聲，免得吵醒正午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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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要到如今，我才知道當初的那種感覺，叫戀愛。」
仙道彰縮進軟軟的沙發椅，嘆了口氣。
下午的陽光從他後腦杓照了進屋裡，他英俊的臉，倒是蒙上了無可避免的陰影。
面對著陽光，流川楓皺了皺眉頭，看不出來是覺得陽光刺眼，還是仙道彰的話刺耳。
掐著指頭，凝神，仙道算出了十一個女孩。
「十一個女孩以後，我才知道原來當初的那種感覺，叫戀愛。」
流川有模有樣的也縮進軟軟的沙發椅內，可惜線條僵硬了一點。
不耐煩的看著時鐘。
一小時整，這傢伙一小時內說了兩句話。
為什麼我還沒睡著?
十一歲，來到了神奈川。
父母那年剛離婚，把自己和哥哥交給了祖母。
當時，面無表情的自己表現的比哥哥還堅強，所以大家都覺得自己早熟，懂事。
那麼多年前，很多事遺忘了。
忘了最好的朋友叫什麼名字，忘了第一輛腳踏車是什麼顏色，忘了神奈川的冬天冷到什麼地步。
卻沒有忘記，讓自己情不自禁笑起來的，那一張臉。
另一張不笑的臉。
「仙道彰，說重點。」
「。。。我們。。。」
「沒有我們。」
「。。。。。」
仙道閉緊了雙唇，看著流川，看著。
流川聽到了，牆上時鐘裡秒針的跳動。
像脈搏。
「那時候，我們都還太年輕。。。」
吸了一口氣，撇開臉。
「仙道彰，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洗到起毛球的灰色毛衣，若有若無的扎著胸口。
咖啡杯握在手中，感覺不出是冷是熱。
「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長長的睫毛微微的抖著，低低的問，沉沉的問。
也像在問仙道，也像在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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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美國」
高二那年冬天，神奈川很冷很冷。
爸爸從美國回家的那一晚，已經知道了結果。
機票在自己手中，薄薄的。
最上面那張是去美國的機票，最下面的是收據。
中間，沒有回程票。
那天夜裡，風雪很大。
風雪很大的夜裡，要找仙道。
不在家裡，不在海邊。
也不在現在已被雪覆蓋小球場，
也不在第一次看電影的電影院門口，
也不在越野家，
也不在常常去的那家超市。
要贏球似的渴望，燒著。
一次一次，挑戰著明知不可能的地點。
也許想知道，自己，能夠承受多少次的失望。
然而那一夜，風雪中，踩著腳踏車的流川，終究，找不著仙道。
「那。。。再見了!」
早上，雪停了。
仙道看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臉色也白白的。
電話線在床及床頭櫃間，凌空晃盪著。
仙道突然笑了。
淒淒慘慘，聽起來卻仍是燦爛開朗的笑。
笑笑的，他說:「ㄟ，流川，如果我把心吊在電話線上，是不是就不會摔的粉碎?」
「再見」流川掛電話。
仙道，來不及把心吊在電話線上。
十八歲，十七歲，從小認識的他們，也熟，也不熟。
熟到可以從眼神，判斷出帶球的他會向左或向右。
熟到，一個在觀眾台上，一個在球場上，常不約而同的，看到了對方眼裡，滿滿的溢著自己的表情。
熟到，當他帶著球從身旁跑過時，總會有一陣顫慄。
接著難以自拔的，心盪神馳。
卻不夠熟。
不夠熟到可以擁著他，盡情的說著自己的掙扎與徬徨。
不夠熟到能夠捧著他的臉，吻著他的眼，那牽動自己心懷的澄澈。
不夠熟到，要他一起走。
不夠熟到，要他留下。
不夠熟到，拿一切，換他。
是因為當時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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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一部電影似的，接下來的日子光明燦爛。
一年後，仙道在日本上大學，風流倜儻。
三年後，流川轉學回日本上大學，照樣風雲人物一介。
一個被告白時笑顏相向，另一個被告白時不假辭色。
兩個學校，兩個人，兩種生活。
不過是都有個家，爸媽的家，祖母的家，在神奈川。
不過是難得回家，更難得經過湘南海岸的某一處時，會約好似的，駐足。
有一次，就那麼一次。
陰霾的天色，停滯的空氣，灰色的海洋，風雨前的寧靜。
流川很沒有理由的，感覺到了仙道。
沒來由的感覺，那麼貼近著自己。
一如第一場練習賽，陵南體育館的門打開的那一刻。
看不清楚，但就是他。
那個從第一次看到自己就笑的很白痴的他，仙道彰。
一驚，環顧，卻四周無人。
海鷗在低而厚重的雲層下盤旋著，腳下的岩石益發顯的脆弱。
覺得自己無聊，覺得一定是昨晚沒睡飽，所以出現幻覺。
決定離開時，帶著一種莫名的心煩，一種讓自己也討厭的糾糾纏纏。
刻意忽略了那解釋不出的亂。
一併忽略了後山丘上，憂鬱而依戀的凝視。
流川起身，停了一停。
還是，離去。
這一次，遠方的仙道，伸出了手，摸不著流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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